年闳肆一直有在观察他。
他对他态度冷淡是因为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人的底细,更加不知道他性格和品性如何。
他又喝了杯水,还依旧紧紧抓着闻禧的手,像一朵芙蓉花被捏皱了花瓣。
年闳肆迫使自己将目光从上面移开。
闻禧给瑞维倒了足足两杯水,他全喝下后,才终于有所缓解。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瑞维倒没生气,他知道闻禧就是喜欢闹,此时字正腔圆的说出这句话,闻禧又忍不住笑出来。
这绝对不是他最后一次说再也不相信她这句话。
不会有人永远相信闻禧。
但永远有人相信闻禧。
“好了,你放开我。”闻禧动了动手腕,让瑞维放开,然后诚挚的指向一盘南瓜蒸排骨,“吃这个吧。”
“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年闳肆终于忍不住抬头,停了半秒,淡声对闻禧说了一句。
闻禧淡淡“哦”了一声,不是很在意年闳肆说了什么,大有把他剔除在外当做陌生人的意思,一小会儿后,狡黠的冲瑞维眨了下眼睛,在年闳肆的这个距离,恰好能听见闻禧小声和他说了句什么——
说的是德语。
瑞维无奈的笑了声,然后他点头答应。
年闳肆收回目光,波澜不惊的放下筷子。
在年松吾的再三劝说下,闻禧答应暂时留在这里住。
确实这些年,她只对年松吾有极深的愧疚。
他养她长大,让她原本一个已经是孤儿的人重新有了家,不仅如此,她还过得优渥,幸福,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了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说实话,她已经超过了这世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
她受了这样的恩惠,却自私的选择离开,没有给他多尽孝心。
这是闻禧最觉惭愧和心酸的事。
她不想让年松吾因为她再增添更多的白发。
年家很大,房子有很多,曾慷慨的收留过许多人,就像当初姜北月说要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在她父亲的请求下,年松吾也都答应。
所以也给瑞维准备了住的地方。
而闻禧依旧住在自己的房间。
走进房门时,闻禧心觉恍然。
她离开的时候把房间收拾得非常干净,当时抱着可能不会再回来的想法,想尽量把房间恢复成她刚住进来时的样子。
但生活了这么多年,里面难免留下许多她存在的痕迹。
也有很多她带不走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还照旧放在原处,干净得擦不出灰尘来,闻禧甚至发现,她书桌上的书被仔细整理过。
是年闳肆习惯的整理方式,书全部整齐的竖着摆放,列成两排,颇有军人站军姿的风范。
所以后来这些都是他整理的吗?
他特地进她的房间来是因为什么?
闻禧难免会这样想。
不过这样的想法她也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得不到答案的胡思乱想只能是乱费时间,她懊恼怎么没带电脑过来,邮箱里还放着两封邮件在等待她的回复。
年闳肆在晚饭后给埃文发去了消息,要他简单调查一下闻禧这个所谓男朋友的个人背景。
年闳肆很少做这样的事,利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去调查别人,但比起那些道德观,他更看重闻禧的个人安全。
她不知道在哪里认识的人,相处了多久,对方甚至不是一个纯正的中国人,和她在文化背景,生活习惯,礼仪交际等等各种方面上,一定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他是为了闻禧好。
这个想法板当的占据了年闳肆的大脑。
他坐了会儿,看向身边原本属于闻禧的那个书桌。
闻禧离开后,他按道理应该把这个书桌撤掉,毕竟它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用处,也没有必要再存在。
但年闳肆一直没有。
他坐在这里时间久了,恍然抬眼,会以为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人,要有一两秒的时间来反应,是他在感知上出现了错误。
他是感知得如此灵敏的人,很少出这样的错误。
这三年来却常有。
他想,应该是一样东西成为了习惯之后,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改变,再去巩固,形成一个新的习惯。
但已经三年。
人真正形成一个习惯,其实只需要二十八天。
年闳肆控制住了自己要再去翻看那本日记本的动作。
他深知他不应该再打开。
约过去三十分钟,埃文发来消息,他说他很难以置信的去进行了确认,这个叫做Ravi的,大概,或许,可能……是他的弟弟。
就是他提过的那位他姨妈的儿子。
闻禧小姐刚去德国时,埃文就请他帮忙,注意一下闻禧的动向,如果有什么异常的及时告诉他。
很多关于闻禧的消息,埃文也是从他这里得知。
但近一年来,消息变得少了很多。
埃文刚开始想,是因为忙着毕业,难免要繁忙很多,于是他也就没有多问。
但……他怎么突然就成为闻禧小姐的男朋友了?
是因为日久生情吗?
埃文也还没弄清楚他们在德国发生了什么,但唯一他能向年闳肆保证的,就是他们一家绝对是正经的家庭,他的弟弟也拥有良好的家庭背景,优秀的个人修养和亮眼的社会成绩。
并且长得也端正,至少在他的家族里,是能排到第一的帅气了。
年闳肆在听完埃文说这些,他有一部分的担忧落了下去,但他眉心却不自觉锁得更紧。
他本意是为了闻禧着想,却在得知了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后更加的无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