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禧手指按在扳机上,像存心要在年闳肆面前证明自己似的, 她认真盯住靶心的位置, 再次打出了一枪。
八环!
闻禧倒不是要故意表达出来多开心, 但这种喜悦的确瞬间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里最真实的反应。
她抬眼, 再次对上年闳肆正好看下来的目光。
他黑色的眼睛里有逐渐散开的情绪,衬衫的最上面一粒扣子正好落在喉结下, 完整熨帖,有种冷静的禁欲气息。
他现在教她打靶,神情分明是严肃的,像一个严厉的教官, 只关心她的射击技术如何。
但闻禧觉得不仅仅是这样。
他浓黑色的眼神像要把她吞噬掉,让她觉得她分明穿着衣服, 却好像被他从头到脚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她甚至从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丝被侵犯的怪异感。
她尾椎骨微微发麻。
“还不错。”年闳肆压着声线沉声肯定,而后他松开闻禧,冷静克制的移开视线。
他深知他现在不能多看她一眼。
这种罪恶感翻天覆地的袭来, 和他秉持三十几年的信念相悖,冰火两重天般折磨着他。
但他又甘之如饴。
何灵此时在感叹这对兄妹的关系太好。
年闳肆这样冷漠的人,竟然也会手把手教自己的妹妹射击, 并且他看起来很耐心,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这让何灵之前的畏惧心也少了不少。
她突然觉得年闳肆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闻禧又自己练了几次, 然后歇了兴致,从靶场出来。
她到底不适合这个,加上根本打不中靶心,这让她对它的兴趣度直线下降。
家里厨师给她们准备了下午茶。
闻禧和何灵边走边聊天,年闳肆则还在靶场,闻禧出来时,他严肃的嘱咐她,在客人面前要有礼貌,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闻禧这嘴能说出什么话来完全不可预估,她经常口出惊人。
闻禧只轻哼了一声,也没说话。
对于年闳肆总觉得她不靠谱这一点闻禧表示不满,她已经这么大了,她现在超级靠谱。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下午茶,闻禧端了一杯椰子水,咬着吸管正在慢吞吞的摄入水分,刚刚和何灵聊到她在德国留学时的生活,何灵很感兴趣。
年闳肆刚刚经过,只淡淡扫了一眼,又继续走了进去,何灵在他上楼时才敢看了眼他的背影,忍不住问闻禧:“你哥从来没谈过恋爱吗?”
闻禧想了想,摇头回答:“据我所知没有。”
何灵感叹:“像他这样到这个年纪还没谈恋爱的真的很少见。”
当然少见。
闻禧都能从何灵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猜出她想问什么,她肯定想说那年闳肆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但如果要说他性冷淡的话,闻禧作为妹妹没有发言权。
曾经闻禧确实也认为他是性冷淡。
于是闻禧笑了笑,“他可能有病吧。”
何灵轻“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闻禧是在开玩笑,她于是也跟着笑了下,礼貌的认同道:“但他是我见过长相身材最好的男人。”
闻禧无所谓,“可能吧。”
他也就这个优点了。
闻禧在心里腹诽。
两人一起吃了一块蛋糕,何灵已经准备离开,她看得出来年闳肆对她没有任何兴趣,只单纯当做一位来访的客人,不过这一趟还是有收获,因为她认识了闻禧。
闻禧真的很可爱。
她说话也很有趣,脑子里有好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冷不丁冒出一句就能把人逗笑,何灵和闻禧聊天的时候都在想,要是年闳肆也这样就好了。
那配上他的脸,这样他会是一个特别招人喜欢的伴侣。
可惜不是。
闻禧起身准备送一送何灵,刚站起来,身后有人喊她:“闻禧——”
熟悉的声音。
闻禧回过头,看到一点都没变过的代洵。
他还在院子门口,往里走了两步,见到闻禧,有点激动,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后,后面的话就堵在了喉咙里,一阵超强的哽咽感传来,代洵眼眶瞬间红了。
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要哭。
这一场景把何灵都看呆了。
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上来就要哭,倒也不是娘炮,看起来是真情流露。
何灵震惊的看向闻禧。
闻禧同样也很震惊。
“你干什么?”闻禧问他:“有人欺负你了?”
这样的问题问得其实很愚蠢,但闻禧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让他一看到她就开始哭。
“没事。”代洵理智的抹了把眼泪,解释说:“我就是太开心了。”
他定定的看着闻禧,确认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没错。
代洵在听说闻禧回来时就愣了足足两分钟,然后他慌慌张张跑来,想马上就确认闻禧是不是真的回来了,一路上他心情非常忐忑,直到见到闻禧的这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感袭来,才让他忍不住眼睛红了。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这应该叫做喜极而泣。
实际上闻禧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他也哭了,并且哭得比现在更厉害,守在年家门口呆呆等了几个小时,然后自己回家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说起来很丢人,但又是事实。
代洵当时刚鼓起勇气和年闳肆说他想追求闻禧,年闳肆说他不管,那应该就是答应了,那时候代洵还挺开心,他想着要给闻禧过生日,该送她什么礼物。
但闻禧生日那天甚至都没办生日宴,代洵踩着零点给她发生日祝福她也没回,他那天还一直等着她回消息或者想找机会把礼物送给她,但最后都没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