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121)
“想一想其实当初在京城的日子也挺好的,有大家一起笑着乐着,虽说前后经历了那么多,感情却更加深厚了,说到这我都有些想念京城了......”
说起这话时,温乐言的话语中不自觉的染上了一层哀伤,她突然好想哭却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是在这时,温乐言想起身旁的人也是从大渝来的,忙侧头问:
“对了乌木,你也是大渝人,你想家吗,如果以后有机会回大渝,你会走吗?”
寒林商垂眸,脑中闪过陈博他们的死,于是他利落的点头,会。
“唉,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大渝,我想等见到了娘亲,就带她一起离开这。”
对于南宛,温乐言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来人,怎么都融入不进去,无论是这里的风俗还是这身宽袖长裙,都让她觉得分外不自在。更重要的是,在这茫茫沙漠里遍地都是沙土,连点绿植都难见,就连角楼前的那棵柳树,还是因为生命力顽强又水源充足才勉强存活了下来。
“若河岸边的柳树能换一棵就好了,我喜欢白梅,往年冬日总能看见那白梅于风雪中绽放,凛凛傲骨不染尘埃,多美啊。”
站于角楼栏杆处,温乐言托着腮望着岸边那棵柳树,心里想的却是温府那株白梅,可惜她往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见着这样的温乐言,寒林商抬脚上前一步,随后低头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香囊,而那香囊中放着的竟是满满的白梅花瓣。
只可惜,这些花瓣是寒林商早些时候在含梅苑中摘的,本想送给她,却没能赶得上。等再想起来时,这些本该嫩白馥郁的花瓣,却早已被压扁,变作暗黄干枯。
在南宛没有白梅,自然也嗅不到什么梅香,如今这般做虽算不得什么,可寒林商还是希望这样一来,可以让温乐言的心情好起来。
伸手接过这捧虽然枯黄,却依旧残留着些许花香的白梅花瓣,温乐言仰头透过木面具看着这人含笑的眼眸,一点点酸了鼻。
“......你就这么,把这些都给我了?”
寒林商点头。
“......”
轻握着这捧花瓣,温乐言一时间失了言语,她知道乌木如此珍惜这些花瓣,其中寓意定是对他非比寻常,可现在他却都给了自己,让她觉着乌木当真是个心善的好人。
抽抽鼻子,温乐言毫不犹豫地许下承诺,“既然乌木你如此厚意,那我便收下了。不过你放心,这些花瓣我既选择收下,定会好好保存,等到哪天它们彻底坏了,我就把它们都埋进沙土里,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
说完,她将这些花瓣万分珍惜的包进帕子里,最后将其放入了袖中。
做完了这些后,温乐言灿烂一笑,“乌木,今天谢谢你的花瓣,收了谢礼你我便是朋友了,那么我这个朋友也答应你今后一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你被人欺负,好不好?”
‘好。’
拍拍胸脯,温乐言说的一脸仗义,对此寒林商也应得毫不犹豫。
而此刻他们头顶的圆月也似乎正在为这份说出口的承诺补足誓约,月华落下时显得越发皎洁,似一层银色的薄纱披在二人身上,乍一看竟像是一层银白色的凤冠霞披,为他们定下这最后的誓言。
......
最后,一捧带着零碎香味的花瓣,成了温乐言今晚最大的惊喜。可惜,却没能为她带去一夜美梦。
似是因不听医嘱在夜里去了三楼吹风的缘故,到了后半夜,温乐言的喉咙就觉出不适来,迷迷糊糊间,她许久不曾发作的梦魇又开始了。
也是在这半梦半醒间,温乐言隐隐约约听见耳畔传来一女子的哭声,那声音时远时近,听着有些熟悉。
待那声音一连响了几次,温乐言才听出这似乎是从南面传来的,
费力地睁开双眼,温乐言哑着嗓子咳了几咳,待一碗温茶下肚,才有所好转了。
这时,她忙问道,“努娜,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
发现温乐言还在发热的努娜正绞干手里的帕子给她降温,“公主,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哭声,您怕是听错了吧。”
温乐言撑起身子透过烛光瞧着外头黑漆漆的沙地,“可我听得很清楚,那声音是从南面传来的,你可知道这王都的南面是何处?”
这话温乐言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不知在这南宛自古是以南为尊,因此南宛王所在的长廊高楼便伫立在南面的绿洲旁。而在那高楼内更有大王妾室的居所,其中自然也包括温乐言的生母,兰姬。
努娜听后手一顿,“公主......那处是大王与王后所居住的高楼,离咱们这少说也有几百米,且这外头风沙又大,您可是将那风声听错成了哭声。”
有了努娜这话,温乐言一时间也不知方才那声音究竟是来自梦里,还是现实。
“是吗,兴许真的是我听错了吧......”
呢喃的应和着这一句,温乐言还是心存怀疑。
难不成当真是她混淆了梦境与现实,可那声音分明是那么熟悉,就像曾在她耳畔唤过她不止一次,更像是娘亲的声音......
第七十三章
顺承十二年,冬日。
那一年笙笙四岁,在冬日一向不爱出门的她,这回却难得被金蒲兰从被窝里抱起。最后二人就这么趁着夜色坐着骆驼,一步步走向大漠。
往年12月的大漠虽说也寒冷的很,遍地风沙裹挟,不知淹没了多少旅人的性命。可今年沙漠里却迎来了数十年未见的奇景,那就是一贯炎热的沙漠冬日,居然下起雪来了。
骑着骆驼一步步踏上那层层白雪,‘咯吱咯吱’的动静听得人格外惊奇。这次没了往日的燥热灼人,一层层雪白的积雪堆积在沙砾上,漫天黄土就这么被纯白沾染,美的似到了另一片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