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124)
“好,我相信殿下。”
深知自己若是再问,必定会引起金和的怀疑,温乐言只得压下满腹失落,装作熟稔的模样尽力打消对方的疑心。好在不知是否因愧疚的缘故,金和对温乐言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寒暄过后,就离开了角楼。
只是看着金和离开时楼外被锁住的马,温乐言心里暗暗有了个主意。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么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
*
入夜,角楼外的天似乎比昨夜更阴沉了几分,就连头顶那条无边星河都略显黯淡,似一一条断了半截的星带,有头无尾,波澜不起。
星河沉寂间,不知从哪飘来一厚厚的云层,几番来回后,却是调皮的将那轮皎洁的圆月给遮挡了大半。彼时,些许月华洒下,正巧落在那片歪曲生长的胡杨木上,狰狞分叉的树影随云而动,亦为今晚的夜色增添了几分诡谲、消沉。
河边的公主角楼一贯是地处偏僻,周遭更无长廊遮蔽,所以一旦那风沙呼啸而起,听着便似一阵鬼哭狼嚎,吓得人连夜路都不敢走。
可偏偏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明明角楼外连一个奴隶身影都瞧不见,温乐言却敢穿戴好厚实的斗篷,悄悄来到了马厩。
只是不巧的是,等她刚来到马厩,却见这处已经被别人占了。
角楼的马厩与外头的风沙不过是一墙之隔,因此在里头站着时,听着外头可怕的动静,胆小的马儿当即就被吓得发出阵阵嘶鸣。
看着马厩内顺着鬃毛一次次安抚白马的寒林商,温乐言攥着斗篷领口慌乱的停了步子,“乌木......你怎么在这......”
寒林商没吭声,就这么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无奈。
“我、我只是路过,才没有想做什么......”被发现的温乐言还在嘴硬逞强,可这话说出口后自己都觉着心虚,“......乌木,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对此,寒林商摇摇头,表示不会。
温乐言见状,狠狠松了口气,“那便好,只是现下我还有事要做,乌木你且让让,这马儿我要用他。”
说着温乐言上前来就欲接过缰绳,却被寒林商抢先一步,“?”
始终坚守人设的寒林商没解释,只是点了点温乐言和自己,‘我,与你一起。’
温乐言不解的蹙眉,“什么......!”
然而,还没等温乐言看清他手势代表的意思,寒林商就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呆楞中的温乐言,将她小心放在了马背上后,自己再一个翻身跨坐在了她身后。
看到这,温乐言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乌木,等等,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可还没等她说完话,寒林商就一甩缰绳护着怀里的温乐言驾马离了角楼,看他奔去的方向,正是南面那座座高楼。
眼睁睁看着自己离那高楼愈来愈近,温乐言明白自己的目的寒林商必是早已知晓,不由得放松心神道了声谢,“乌木你真是聪明,今晚...谢谢你。”
回应她的是身后男子的一次轻拥。
寒林商骑马的动作很是熟练,马儿快跑的同时,为了遮挡风沙温乐言不得不扯下发上的风帽,将额上的弯月与如玉的半张脸一同遮住。这一刻,坐在白马背上肆意奔腾的感觉席卷了她的心,一抹淡淡的笑不自觉挂上了她的嘴角。
“乌木,你骑马的动作一点也不生疏,你以前可是经常在大渝骑马?”
低头俯视着仰头瞧着自己的女子,这一刻那双杏眼中承载着满天星辰。寒林商颔首,光洁的下巴轻蹭她的风帽,算是回应了她这话。
也是在这时候温乐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会骑马,想到这,她挠挠鼻尖悄声道,“还好今晚有乌木你在,不然我就死定了......”
话落,她发顶又被身后的男人蹭了一次。
感受着那一下轻蹭,不知为何有些怕寒林商的温乐言赶忙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着有你陪着真好。不过乌木,你今晚怎么知道我会去马厩?”
没办法开口的寒林商还是没说话,照例轻蹭着女子发顶,表明自己在听。
“......”
几次问询后,都得不到回答,温乐言渐渐沉默了,“乌木,如果你会说话就好了,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不知道那声音是如这寒风般凛冽,还是像你平日里那样的温柔......”
说出这话时,温乐言脑海中不自觉的将身后的男子代上了寒林商的脸,被自己这一想法惊到的她很快羞愧的垂首,“对不起乌木,是我多话了,如果伤到了你,我道歉......”
听到她这话,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寒林商眼眶一点点泛起了红。
寒林商何尝不想开口唤她一句‘乐言’,可他做不到。现在的南宛,到处都是金和与王后的眼线,他一旦暴露出自己的身份,被南宛子民活活打死,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怕就怕,会被有心人利用,最后生不如死,更连累了温乐言。如今的她好不容易才离开了温家回到自己的故土,哪怕是南宛,至少不会再被自己牵连,亦不会如从前那般过着看似繁华,实则如笼中鸟,半生不得自由的日子。
自温乐言问出那句话后,头顶就再没传来寒林商的一次轻蹭,她以为是自己伤到了他,于是默默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夜晚沙漠的风冷得很,穿着斗篷的温乐言不觉得有什么,可她总担心身后的寒林商会被冻坏,毕竟他穿着的不过是普通的奴隶衣服,那层外衣可没有斗篷保暖。
“乌木,你把斗篷穿上吧,这样我们可以一起披,不然你会冻坏的。”温乐言说完,就解开自己的斗篷想将其罩在寒林商的身上,可惜却被他无声的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