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219)
那么崔荷玉就是一朵于盛世中常开不败的艳红牡丹,她有着血一般艳丽的花瓣,阳光照耀下,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懒懒地卧在金和怀中,崔荷玉只这么一伸手,采桑便识趣的将那米糕交到了她手中。
听着头顶细密的咀嚼声,崔荷玉才终于将目光移向了那趴伏于石阶上的小宫女身上。
“胆子不小,敢私闯本公主的寝宫,怎么是要偷东西,还是要偷人啊。”
‘偷人’二字一出,吓得小宫女赶紧求饶,只因在这长宁宫中谁不知道,这白衣男子是崔荷玉的心头宝,哪怕只随意瞧上一眼都是大逆不道,冒犯主上。更容不得生出半点旖旎心思,否则前日被活生生打死的太监就是下场。
“公主恕罪,奴婢对您忠心不二更不会生出那等腌臜心思。不过是想着皇后娘娘提起陛下最爱您戴那支牡丹花簪,这才自作主张入了内殿,求公主饶了奴婢吧!”
不断叩首的小宫女很快将玉白的石阶染的鲜血淋漓,纯白之上被艳红的血色沾染,倒也美的别具一格。
“既然你是要找那牡丹花簪,如今可找着了?”
小宫女一愣,“没、没有,是奴婢眼拙。”
崔荷玉冷哼一声,眼尾瞥向一侧的采桑道了句,“你去把妆匣拿来。”
采桑闻言同情的觑了眼那小宫女,随后一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然而,等不一会儿,她带着妆匣回来时,只将面上那一层锁打开,内里显现的正是小宫女翻找不到的牡丹花簪。
“这就是你说的,眼拙?”
事已至此,小宫女只得不住求饶,“公主,奴婢方才真的没瞧见这簪花,更不知它这会儿怎的又出现了,求公主饶命。”
崔荷玉一展素手摸了摸那指尖丹蔻,怜悯般的叹了口气,“看来是真没瞧见,既然眼拙,那就挖了这双眼睛吧,相信有这次的教训,你下次会记住的。”
深知崔荷玉心狠的小宫女吓得面色煞白,“不不不,奴婢是被冤枉的,求公主宽恕。”
似是被这句句讨饶声给吵烦了,金和一捏眉心随意道了句,“将那舌头也一道连根拔了,吵的我头疼。”
崔荷玉心疼的帮他按揉着眉心,“那就如你所说,想来没了舌头,她往后也能更懂事些。”
长宁宫一贯宫规森严,待崔荷玉话音刚落,一众带刀侍卫就出现在了殿前。
望着这个个面容肃穆,刀剑染血的皇宫侍卫,小宫女惊惧的不断后退,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无论自己再如何求饶都无济于事了。
“与其被你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倒不如......”看了眼面前黑红的宫墙,小宫女厌恨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崔荷玉,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今生不得好死!”
诅咒落下后,长宁宫的宫墙上突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紧接着流淌的血色便沾染上斑驳的宫墙,将那层变色的血迹再次染红。
听着耳边女子的挣扎由重变轻,采桑垂着头攥紧衣袖死死掐住手心,才算止了那满身颤抖。
可崔荷玉对此却是分外不以为意,“这就自戕了?真是无趣,拖下去吧,记得清扫干净。”
“是。”
瞄了眼垂头不敢吭声的采桑,崔荷玉笑着靠在金和身上,“瞧瞧,咱们刚才那番话把人都吓着了,别怕,你再怎么说也在本公主身边多年了,只要不犯错是不会对你出手的。”
这话吓得采桑心底发慌赶忙跪下。
“公主是金枝玉叶,能得您厚爱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今生能在公主身边多年伺候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又怎会犯错惹公主不快。还请公主放心,奴婢对您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全心全意。”
“好了,不过就是一句话,看你吓得。快起来吧,别伤了膝盖。”
见崔荷玉都这般说了,采桑只得犹豫着起身,“奴婢谢过公主。”
接着,她就见崔荷玉懒洋洋的喊了一声累,身侧的金和便轻掐了她腰间一把,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后,又欢笑着进了内殿。
看样子,今日的惨状并未败坏他们的兴致。
也是在确认二人离开后,采桑狠狠舒了口气。
“哼,情分?厚爱?鬼才信呢......”
虽然采桑入宫不过几载,可她仍然记得在这短短三年内,崔荷玉的贴身宫女是如何一个个接连死亡的。有些是真的犯了错,有些却只是一个眼神不对就被直接打入牢狱,活活折磨而死。
而她之所以能存活到现在,也不过是靠着这份谨小慎微,有时甚至谨慎到连在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一刻,采桑心知自己迟早有一日也会死在崔荷玉的手中。作为贴身宫女,她不是第一个了,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第 132 章
许是被今日那侍卫暴戾的手段给惊着了,温乐言下午就做了一场怪梦。
更奇的是,这梦她还梦见过......
*
九月下旬,京城难得下了一场暴雨。
暴雨倾盆时,原还澄蓝的天边眨眼间就变作昏黑。
随后只听得头顶雷声轰隆,耀眼的闪电皲裂般印在天空,转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哪怕是往日人流如织的京城,在这滚滚惊雷下也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可偏在这时,有一华贵马车叮叮当当的从街前驶过,看那车前的装饰与两匹宝驹,这定是位了不得的大户人家。
因马车匆匆驶过,每当帷幕扬起时,还能瞧见车内男子满面病容的憔悴模样。
看那样貌,竟还是个熟人。
“哎,这不是那崔员外郎吗,昨日还听说因宠妾灭妻被打入地牢,怎么今日就出来了,还穿的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