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不知雪(244)
可在查明这‘袁平’身份后,他们才知其原来不过是个兜里没几个子的富家少爷。
更要紧的是,对于这驸马人选,顺承帝不仅敷衍的很,更是将婚期匆匆定在了半个月后,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
“婚期在半旬后,倒也还来得及,到时还是按照原计划,采桑假扮公主,我则以袁平的身份出面。”
寒林商单手撑脸,对于这半月后的婚期变化是半点不意外。总归这计划迟早都要安排,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崔荷玉想想也没反驳,“那便如你所说......”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得内室中传来几声轻咳,随后寒林商就眼睁睁看着崔荷玉匆忙到失了礼仪,迈着步子就跑进了内室。
见此,他也起身跟着一道去瞧乐子。
说起在这内室中养病的,除了金和外,也没人能让崔荷玉这般惦记。所以在抬步迈入内室后,对于榻上之人的身份,寒林商看见了却并不意外,只是惊异于他此刻的病弱消瘦。
毕竟寒林商自从上回在七王爷府见过金和一面后,就没再听说这人有闹出过什么动静。今日一见才明了,原来是早已病入膏肓了,也难怪闹腾不起来。
比起寒林商这般的悠哉游哉,崔荷玉对于金和的病是满目担忧,恨不得以身替之。
“怎么又咳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了?
说来这些时日你的病是愈来愈重了,宫中那些庸医根本无法医治你,实在不行,我就直接带人去南宛寻一寻那巫医。”
金和费劲地呼出一口气,抿紧泛白的唇有气无力的靠在榻上,“没用的,没有药方就算是讷都来了也无济于事,我这病是治不好了。”
因前任巫医逝世,又离了南宛的缘故,金和自小就有的弱症还是复发了。因此即便这些时日来他总是蜷缩在内室喝药,可没了对应的药材,就算再如何将养也没用。
眼看着金和这般虚弱无力,崔荷玉红了眼眸立即下令处死了几个宫人,“没用的废物,既照顾不好他,又有何资格活着,统统仗杀!”
一直精心伺候金和的几个宫人听了,赶紧求饶,“公主,求求您饶了奴才一命吧,奴才一心一意照顾着殿下,可从未有过疏漏啊。”
崔荷玉冷哼,“从未有过疏漏又如何?只要殿下一日治不好,你们便是有罪。来人,既然她这么多嘴多舌,那就先拔舌再仗杀。”
因为一句下意识求饶的话,十来个宫人被拖去殿外一一重责。
而这一幕,在过去的几日里重复了无数次,就连石阶前的血渍,都比过往艳了几分。
眼眸深沉的看着又一批宫人被处死,寒林商嘬了口茶水一言不发。
自打金和病重,长宁宫中死人的频率比之过往更甚,再这么下去,怕是这整个宫的人都不够她崔荷玉杀的。
听着殿外沉闷的响动,寒林商没再多待,起身就告辞离去。
“既然计划没变,那某就先行告退了,毕竟家中这几日少了个背主的奴仆,乐言心里头难受,早些回去也好多陪陪她。”
被斜睨了一眼的金和抿唇不语。
他自然明白寒林商说这话的目的是为何,只是如今他已病入膏肓,就连去见亲妹妹一眼都成了奢望,这时再探听那些消息又有何用。
“寒将军慢走。”
“......”听到这声的寒林商,脚步不停地出了内殿。
在经过殿外那一排已出气多进气少的宫人后,他嗅着满鼻子的血腥气攥紧了拳头,没再多看一眼就跨着步子出了宫门。
行至宫门处,瞥了眼近处的采桑,寒林商抬步跨过宫门前低声说了句:
“有些事可以提前了,不然再晚下去,她迟早要把这皇宫闹翻了天。”
目送他远去,一直在等着这一句的采桑喜道,“是,将军放心。”
回头看着身后涓涓血色于宫人衣摆处滴落,直至染红那方青石板。
采桑忍下眸中厌恶与恐惧,快步出了宫门,一路往太医署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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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长宁宫后,寒林商很快就回了街角小院。
只是等他带着热乎乎的米糕回去时,却并未瞧见温乐言的身影。
“乐言,乐言?”
在一连唤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后,寒林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放下米糕去了后院。
“贺喜格,乐言呢?”
被问的贺喜格指了指内室,“小姐在小憩呢,将军没看着吗?”
寒林商急得面色发白,“我方才去瞧了,乐言根本不在,她到底去哪儿了?”
听寒林商这么一说,贺喜格也有些慌了神,“怎么会,我早前明明看见......”
话说着,贺喜格就急急忙忙地奔去内室,可惜正如寒林商所说,温乐言真的不见了。
......
一刻钟后,天公不作美。
前一刻还蓝白的天,转瞬间就被朦胧的铅灰色一点点侵蚀。
仰头望去,就好似一团乌云积压在京城上空,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紧接着,蒙蒙细雨突兀地从云层中滴落,很快打湿了寒林商的衣袍,将那身雅致的青衣浸染成厚重的墨绿。
此时距离温乐言失踪已经过了一刻钟,找人找疯了的寒林商已经是急得眼眶通红。
哪怕明知自己此时身份不容泄露,寒林商还是固执的淋着雨,将街角的十几个巷子来回转了个遍。
直到最后,他又将京城内的药房和长街都跑了一通后,才终于在其中一个巷子里找到了蹲在墙角,数着野草的温乐言。
望着墙角那抹熟悉的身影,寒林商一直隐忍的泪水终于从眼尾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