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有问题的只是他自己。

化妆师将用具搬到凳子旁边，却看见江杳还站在原地。

这次她不再催促，只是走近了些，用极其轻柔的，像是怕惊扰了面前青年的声音说：“江老师？您可以过来了。”

江杳终于动了一下，他将手腕刻意贴在了里侧，沉默着坐在了凳子上。

化妆师连忙跟上来，江杳顿了顿，也很配合地将手腕子递过去。

即使是再看一次，化妆师看到这些疤痕时仍旧感觉手在微微的颤抖。

说到底，她终归也是个女孩子，在看见有人不爱惜身体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时，还是会感觉难受个心痛。

同理心与同情心在这个时候都格外泛滥，最后再对上江杳干净的目光时，这样的情绪跟着达到了顶峰。

化妆师眼眶都有些湿润，她本想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听说过，这类生病的人是不希望自己被怜悯的，于是她也只是克制着不发出其他的声音。

“我需要先清理一下上面的灰尘，可能会需要用到一点工具将这些痕迹遮起来一点。”化妆师捏着工具说。

她看着这些疤痕，原本是应该全部用特效皮来遮住的，可这么深的痕迹根本遮不了这么完全。

尤其是凹凸不平的触感，拍摄出来的话远看或许还行，但是放大了说一定会有些许怪异的。

不谈其他，单从工作而言，化妆师是不能出现这样的硬性失误的。

所以没有办法，只能遮住一点是一点了。

江杳点点头，低声说：“我都没问题，你看着来就好。”

化妆师戴上手套，试着按压了一下疤痕的位置以便于来判断该怎么去遮盖上妆。

只是这样的动作太过轻柔，那里的肉又刚长出来，难免会有些丝丝缕缕的酥麻痒意。

眼看着江杳就要下意识将手往后缩回去，化妆师连忙按住他的手腕，连忙说：“您再忍耐一下。”

江杳抿抿唇，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不住痒，或许是人的生理反应确实难以自控，但被化妆师这样说出来终究还是有些尴尬。

于是江杳小声保证：“好，我不会缩回去。”

啊，好乖。

化妆师顿时母爱泛滥，但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几道实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像要杀人的眼神。

化妆师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没再说话，专心开始工作。

……

这边在上妆，而在场其他人都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画面冲击中缓过神来。

当然了，不止是现场的人，本来吵的不可开交的直播间也是如此。

【我去，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之前不是还有人说杳粉就会转移话题吗？我就问你打不打脸啊黑子们。】

【这样的痕迹要被所有人看见，如果是我的话我都很难想象自己会不会同意，就好像丑陋的伤疤再次被揭开公之于众。】

【所以宋少爷和沈修砚也是为了保护杳杳，没有人愿意被看见这些曾经试图自.杀过的痕迹吧。】

【杳杳竟然还为大家道歉，这样温柔的人怎么忍心去伤害啊。】

【啊啊啊啊发出尖锐爆鸣。杳杳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如果生病了一定要去看医生啊，真的好心疼。】

【我就说江杳这状态一直挺奇怪，一下子特别高兴，一下子又感觉特别悲伤失落，没点什么问题绝对不可能。】

【突然想起最开始那会儿吧，杳杳也是一个人蹲在走廊结果碰上温荼，原来从那个时候杳杳就已经病了吗？】

【姐妹们往好处想，说不定杳杳是病好了呢？已经走出来了也说不定。】

【不太像。那腕骨上的痕迹这么深又这么新，没点想死的决心真划不出这样的深度。】

【啊啊啊别说了，妈妈粉真的受不了，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这些痕迹不用想也知道，是之前那件事吧？】

【虽然沈影帝人还不错，但是对某些影帝的脑残粉真的一生黑。】

【之前还不是影帝纵容粉丝才导致的吗？】

【哎，其实能感觉出沈修砚在努力修复杳杳的心理创伤，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有时候真的不是一句原不原谅就能把过去抚平的。】

【尊重杳杳的想法，我们不能代替他去原谅，也不能代替他去骂人，这样和那些网暴者又有什么分别？】

【作为一个曾经被网暴过的人说一句，这样的伤害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恶语伤人心，如果不是现在家人和男朋友一直在陪着我治疗，可能真的不知道哪一天就死掉了吧。所以我很理解江杳，真实的抑郁症从来不是矫情，而是每时每刻都活在极致的痛苦与自我怀疑里。】

【楼上的姐妹抱抱！祝你早日康复！也希望杳杳能早日康复！】

网络上的风评瞬间翻转，或许本身互联网上的舆论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

难以预料事态发展，而网暴者也从不会为自己的言论负责。

当宋星沅看到那些痕迹时也是眉头一皱，瞳孔跟着缩起来。

原本的宋星沅只是看着他们都在为江杳隐藏些什么，下意识就帮了这个忙。

却没有想到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宋星沅没怎么接触过会自残有心理疾病的特殊人群，在他的印象里，这类人都是魔怔且歇斯底里的。

通俗的来说，就是脑子不太正常，无法用常人的想法去理解他们。

直到现在，直到他接触了江杳，宋星沅才知道从前的自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