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62)
我和聂雨明白,此时不宜久留,也没有什么可问或能获得的信息。
离开张媛媛家,聂雨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之前那些话她还是录了下来。
“用得着吗?”我俩试听了一下,声音虽有些小,但谈话内容很清晰。
“用是可以用……”但我在犹豫,究竟要不要用,我本以为她对此充满愤慨和不甘,但她的平静接受,反而让我于心不忍,担心如果用了这段录音,会不会重新撕开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即便是畸形的,那会不会彻底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正思考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我。
我回头,发现是张媛媛的母亲追了出来。
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我们面前,问:“你们,是不是为了那事来的?”
聪明如她,早已猜到我们的目的。
我的手里正攥着录音笔,她看了一眼,我的手心瞬间火辣辣的疼。
“阿姨,我是张媛媛以前的工友,就是来看看她。”聂雨担心张媛媛的母亲来者不善,还在帮忙打圆场。
但张媛媛的母亲只是一直盯着我,好像早已看出,这场“问候”的始作俑者,正是我。
“录音笔给我。”她态度强硬,手伸到我面前。
我和聂雨心虚,对刚硬的张媛媛妈妈束手无措,只能像个气短的猴儿,将录音笔交到她手里。
张媛媛妈妈打开录音笔,里面的对话再现得一清二楚,她眉头越皱越深,我和聂雨对视,预备一会儿双双跑路。
播放结束,张媛媛的妈妈沉默不语,我和聂雨拉开同她的距离,脚底已在预备运动。
“你们要拿录音笔做什么。”许久,她出声问道。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一定用,毕竟没太多有效信息。”
张媛媛的妈妈冷笑一声,“这些信息难道还不足以还原事情吗?”
我和聂雨冷汗直流,在强势又直白的张媛媛妈妈面前,手足无措。我和聂雨盯着她手里攥着的录音笔,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摔到地上。
谁知,张媛媛妈妈突然将录音笔塞回我手里,“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此事到此为止吧。”
“这件事仍在继续,不罢手的另有其人。”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作为母亲,作为受害人,我们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想保护我的女儿,让她远离这些痛苦的事情,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再将这些事重新翻出来,甚至公之于众。”
说完,张媛媛的妈妈转身离去,她走路的时候身体习惯性倾斜,仿佛所有的重担都已压在她的左肩,让她不断下坠。
“那你为什么没有摔碎录音笔?”我朝她的背影喊道。
张媛媛的母亲停在原地,但并没有回头。约一分钟后,她一言不发,抬脚离去。
我手里紧紧攥着录音笔,仿佛要将里面的言语全部攥进骨里。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去做这一切?李慧倩的意愿我尚不知晓,但张媛媛的意愿也许正如她母亲所说,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办?因为我不是受害者,所以才可以这样大无畏地去施行自己的正义吗?
我做错了吗?
林岚 35:肖芸的踪迹
林岚站在小区岗亭前,再三确认聊天框里的信息,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个作为证据的大堂监控视频,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林岚瞅着岗亭发呆,保安队长老刘此时走过来。
“林小姐,怎么站这儿发呆呀?”
“老刘,昨天早上大概十点左右,是谁在当值啊?”
“昨天?”老刘歪头思考半天,“昨天白班应该是小张上的。”
“小张?”林岚吃惊,“你是说保安小张?那个黑黑高高的?”
“对啊。小张张辉嘛!”老刘笑呵呵的。
林岚感觉太阳穴突突跳起,“张辉?”
这个名字她记得,陆瑶跟她提过,很可能跟舒童被害有关的人。
“他现在人在哪儿?!”林岚一时激动,声量不禁大了许多。
老刘吓一跳,怔怔地回:“他离职啦,昨天上完白班提的,说家里人出事了,走的很匆忙。”
这时老刘的对讲机传来物业的声音,他一边应着,一边告别林岚,往小区内走去,临走前不忘奇怪地盯她一眼。
林岚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然后拿起手机,给陆瑶拨去一通电话。
“陆瑶,我好像干坏事了。”
谁知陆瑶刚接起电话,就给她打发了,“领导叫我去办公室,一会儿说。”
林岚挂断电话,再一次抬头看向岗亭,曾经和小张为数不多的几次交道,在她脑海中不断上演。
她想了半天,终于察觉到,原来,自己的身边,一直潜伏着“卧底”。
陆瑶进领导办公室,被安排了新的案子,舒童的案子由于缺乏人证物证,调查中断,暂时搁置。
陆瑶不服,跟领导讨价还价,领导说:“这个案子我也一直在关注,现在别说物证了,一个人证都没有,所有都被冲洗得干干净净,跟商量着来的一样,一点儿不留,我也想调查,咱们从何查起?除非现在有个人拿着实实在在的杀人录像上门。”
陆瑶语塞,是她无能,到现在为止,除了捏到张辉这个人,还有舒童曾经有过纠葛的那些人,那些事,对于她当下被害一案,她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领导的一句话也提醒了她,但凡是谋杀,不可能任何证据都不留,先不论大雨这个bug因素的存在,仿佛舒童也做好了不流露任何凶手痕迹的准备。
一愣神的功夫,领导长叹一口气,“舒局长并没有责怪我们办事不力,他也觉得这个案子继续耗下去没用,以后有了新证据咱们再重启就好了,这个案子咱们不是不调查了,只是重心先放在其他更有希望的案子上,咱们本来人手就不够,你是咱队的精英,希望你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