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145)
长久,她才听见苍知白、哦不,苍未名叹了口气:“师妹,对不住。”
*
“你们三师姐一路奔波,过于劳累,先送她回去歇息罢。”
既然是峰主的吩咐,见孤峰的小弟子不敢多问,连忙应承下来,扶着那名面容姣好的白裙少女离开。
只是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又抬头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女。
这位三师姐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传闻里是个刁蛮活泼、离经叛道的性子,要不也不会同那臭名昭着的魔头公然私奔。
可是今天一看,未免也太过于安静贤淑了一些?
一路扶着她回了青松居,三师姐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关门时,小弟子猝不及防对上她的双眼,吓得双膝一软,赶紧转身就跑。
跑出老远,才惊魂未定地停下。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好像连魂魄都被抽出来......竟然同前任峰主的病重模样有几分相似?!
*
死气沉沉的病室内,又只剩下了苍知白一人。
他擦掉脖颈上的血迹,在干净的太师椅上坐着闭目养神了一会,才站起来,重新掀开床帘。
苍以朗翻着白眼,因为反复抓挠床头硬木,他十指血迹斑斑,指甲翘起,露出鲜红的血肉。
苍知白坐在床边,拿起苍以朗干枯如柴的手掌。
若是只看那张温和面孔,还以为他是在为苍以朗包扎伤口,可实际上,他正在一根一根地、慢条斯理地将十根手指上的指甲拔下来。
苍以朗早就痛得抽搐,从喉咙里挤出野兽一般的嘶吼,然而也传不出屋外。
“师父你说什么?”苍未名停下动作,“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啊。”
“......哦,是我忘了。师父的嗓子已经被我毒哑了。”
苍未名叹了口气,手下用力,再次拔掉一枚指甲,又嫌恶地随手扔到地上。
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时不时响起一阵毛骨悚然的皮肉断裂之声。
拔下最后一枚指甲,苍未名才施施然站起来,一个清洁术后,又恢复了那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
苍以朗挨了这番折磨,已经昏死。
苍未名有些不悦地拧眉,冷声道:“我与负雪成婚在即,师父还没来观礼,怎能现在就死?”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地嗤笑一声:“一个两个,只知道给我添麻烦。”
也罢,干脆还他一阵清明。
苍未名手中施术,片刻之后,原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苍以朗缓缓睁开眼睛。
甫一看清眼前景象,苍以朗便目眦欲裂,破口大骂:“混账!孽、孽徒!”又是一连串的咒骂。任凭任何一个曾经熟识苍以朗的修士,都无法想象曾经温雅斯文的见孤峰峰主,口中竟能吐出如此多的污言秽语。
骂完了,苍以朗才终于找回几分理智,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一次次摔回床榻:“你这疯子、夺了知白的舍还不够,如今又要来杀我?!”
十八年前,凛迟杀上见孤峰,抢夺昏迷的玄负雪,途中重伤时任峰主苍以朗,病榻中嘱托其子苍知白为下一任见孤峰峰主。
然而当晚,出现在苍以朗床前、前来取用峰主印的,不是苍知白,而是顶着苍知白躯壳的苍未名。
彼时苍家父子已经因为取神血一事互生嫌隙,许久不曾见面。也怪苍以朗平时多重宗门事务,对自己唯一的亲生子却不管不问,连身体里换了个芯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直到苍以朗本该好转的伤势迟迟未愈,前来“照顾”自己的儿子行为举止又全然大变,甚至变得和另一个人越来越像......
苍知白被苍未名冒名顶替了,那真正的苍知白呢?
被苍以朗质问之后,苍未名也懒得再伪装,冷冷道了一句“你们父子总归会在阴曹地府相会”,就直接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又灌下摧毁神智的毒药,命令亲兵严加把守,对外放出风声,不许任何人接近苍以朗。
就这样,昔日一峰之主,成为了亲徒弟的阶下囚。
红事
“狼心狗肺的孽障!”苍以朗双眼猩红,声音撕心裂肺,“知白何曾亏待过你!他向来和睦友爱,待你如亲弟,你却杀了他、夺他的舍?!”
夺舍过程极为残忍,须得完全捏碎被夺舍主的魂魄,才能将夺舍之人的神识放入。苍未名既占用了苍知白的身躯,就意味着后者已然魂飞魄散,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知白师兄的确待我不错。”苍未名单手把乱动的苍以朗再次狠狠摁下,“只可惜我原本的身份不能再用,又缺一副身体,思来想去,他年纪与我相近,身份也最为好用,便只能委屈一下大师兄,替我去死了。”
“畜生、畜生!当初你父母双亡,若不是我将你带回宗门,你如何能觅大道、登仙途?!”
苍未名“啊”了一声,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惭愧:“此事,确然还要多谢师父。”
与苍知白不同,苍未名并非苍以朗的亲生子。他出身于一户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之家,父母都是性情中人、游历天下四海为家,依靠接一些散活、替路过的凡间百姓驱魔降妖为生。
四岁那年,苍未名的父母在一次除魔中不幸丧生。临终前以灵书托孤,嘱托苍未名前往见孤峰,寻一位父母的老友,也就是苍以朗。
当时鬼千玦刚死不过两年,四海初定,并不太平,战乱之后随之而来的饥荒、瘟疫横行,诸如易子而食的骇闻时有发生。苍未名不会法术、无法自保,却也凭着坚韧心性与远超同龄的思虑,横跨了大半凡间洲土,孤身一人来到见孤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