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157)
“师妹不想让我杀她?”
感知到身上禁锢被微微松开,玄负雪立刻猛地摇头,泪珠不受控地大串掉下。
苍未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一尊无喜无怒的玉面佛像:“师妹当真要替这魔族奸细求情?”
“不,青儿是无辜的,她只是为了救我......”
该死!
她的腿为何又动不了?!她明明已经好了,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连出行都不能的废人了,她可以动起来,她要动起来,她应该去救青儿......
为什么就是动不起来啊!
苍未名冷冷地注视着她一下一下、下了死力地拍打双腿,只道:“与魔族沾染之人,何谈无辜?”
就在此时,青儿浑身一抖,抄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只金凤珠钗,猛地朝苍知白刺去。
“夫人你快逃,奴婢替你挡着——”
宛如蚍蜉撼树,一双冰清玉洁的修长手掌夺过金簪,反手插进青儿的发顶,头盖骨脆裂清脆,几道血迹自天灵盖蜿蜒而下。
玄负雪如遭雷击。
青儿抽搐了一下,软软地倒在她的身边,那双总是盈满眼泪的眼睛,这一次却干涸发黑:“夫人,快、快逃......”
死去之人的手指无力,再也握不住金簪,从青儿的指缝中骨碌碌滚了出来。
玄负雪怔怔地坐在原地,眼泪滴答答地掉下来,和青儿脸颊上的血水混在一处。
她明明那样胆小,兔子似的怯懦,却可以为了她舍生忘死。
苍未名厌恶地皱起眉,扭头冲着龟缩在墙角、早就被这一场巨变吓傻的其他侍女道:“还不过来收拾?!”
说完,他将手搭在玄负雪的肩上,重重压了一下,轻声道:“师妹也该学一个教训了。”
他出门时,正好碰上一个小弟子急匆匆跑来向他报告:“启禀峰主,大事不好!那魔头的属下在八卦阵中大开杀戒,接连已经折损了三位长老,快、快挡不住了!”
“凛迟呢?”
“他、他不见了。守阵的林长老说他、他可能已经潜入了见孤峰......”
轻微的吸气声,再开口时苍未名依旧听不出情绪:“你让人去把护山诛魔大阵打开。还有,令全山弟子戒备,但凡窥见一丝魔气,无需质问,就地诛杀。”
“好、好......”
“对了,再多派十个弟子来新娘这里守着。”
门被推开,苍未名临走之前,还不忘往玄负雪身上加固夺魂咒,确保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人才走了出去。
无人见处,他眉头紧锁,袖口掩下手指掐诀。
然而反复召唤了几次,惧魔都未按照他们约定的及时出现。
苍未名的面上罩下一层冷霜。
沉吟片刻,他挥手召来一旁瑟瑟发抖的弟子:“那个叫青儿的婢女,来之前住在哪里?”
邪魔躲躲藏藏不肯现身,那他就不妨多走几步,亲自送凛迟下黄泉。
*
声响宛如隔了一层玻璃,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玄负雪的魂魄在撕裂、吶喊,可她的身体却在夺魂咒的控制下自觉地起身,又重新坐回了妆奁台前。
地面上的鲜血和尸体很快被拖了出去,屋内重新燃起熏香,驱散了淡淡的血腥味。
玄负雪木然地坐在镜前,看着周围的侍女们手足无措,无论涂上去多少脂粉,顷刻就又被泪水冲刷殆尽。
侍女们手忙脚乱想拿帕子给她擦干泪痕,偏偏拿的却是苍未名曾碰过的,玄负雪不受控地又开始干呕。
但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她自打来了见孤峰后就几乎未曾进过食,胃里却像吞了一块烙铁似的鼓胀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围在身侧的侍女们都不见了,大概是见她冥顽不灵,自觉束手无策,退下去找苍未名报告去了。
窗纱拂动,珠帘微晃,窗外碧空如洗,云堆如絮,一只画眉蹦蹦跳跳地在青松枝头垒巢。
在这种时候,她就格外地想念凛迟。
可是方才弟子来报,凛迟即将身陷囹圄,危在旦夕……
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攀上了窗台。
接着是一张沾染血污的脸。
眉目阴郁,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硬生生划破了晴天白云的安宁景色。
年轻而桀骜不驯的魔头,无论何时何地出现,都带着无穷无尽的煞气。
冬日晴光正好,隔着一方窗棂,一身火红嫁衣、泪流满面的少女,与她那刚刚从尸山血海里逃出生天的旧情人相会。
吻
“凛迟?你来这里做什么?”玄负雪听见陌生的声音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仿佛浸过了冰水一样的寒冷,冷到几乎像毒麻痹过全身。
有人在通过她的嘴说话。
夺魂咒能让施咒人看见受咒人一切所见。
恐惧如同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心房堤岸,玄负雪突然怕得想要躲开凛迟的视线。
为什么他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眼前的人怔住了,那双跋山涉水而来的黑眼睛里,露出一种趴在路边小憩的流浪狗突然被路人踢了一脚一样的失措与迷茫。
“孤来接你回去。”他似乎没料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冷遇,扒在窗台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露出木台上被蹭出的一道圆圆血痕。
“我不要。”玄负雪听见自己继续开口,冷静自持,同苍未名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将任何言辞都变成训诫,“我同师兄成婚在即,你我以后不必再见。”
你看不出来我在躲着你吗。
别过来,求求你。
我不想伤害你。
而凛迟听不见她内心的吶喊,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突地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