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21)
苍未名厉声警告:“慎语。”
“口吐污言秽语,违反门规第一十八条。待会自行回掌刑堂领罚罢。”
弟子:......
等弟子灰溜溜离开之后,苍未名才抬脚进了关押人的木屋。
玄负雪在他进门时特地留了个心眼,捏了个障眼法,将自己缩成一片松叶,又吹起一阵清风,飘飘荡荡地跟在苍未名身后,进了屋子。
一进门,她就忍不住皱起鼻子。
血腥味太重了。
刚才弟子说的不假,确实有药堂的弟子来送过药,浓重的血腥味里还夹杂着少许苦涩的药香。
但显然这份送药的恩情并不被领情,玄负雪略微一扫,便瞧见了地下好几个被打翻、摔碎、豁口的瓷碗,药汁撒了一地。
“若你并非勾结魔族,我们无意伤你。”苍未名开口了,“之所以将你捆起,也只是担心你暴起伤人。”
怕被二师兄发觉,玄负雪进屋后只敢虚虚贴在墙根,离屋中央还有三四步远的距离。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二师兄万年不变的板正背影,以及听着他波澜不惊的腔调。
“这是疗伤丹药,若你想通了,我明日会再让药堂的弟子过来。”
顿了一刻,又道:“将你关在此处也并非我本意,只是如今妖魔肆虐,人间仓惶。一日不将诸魔除尽,一日便有人因之伤死,我等修仙当以匡扶天下、救死扶伤为己任。望君亦能以大义为重,无拘小节,与我见孤峰齐心协力,为正道同袍。”
这一番话郑重有声,可回答他的却是屋内落针可闻的沉默。
苍未名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一瓶丹药,出门时脸有郁色。
玄负雪看着他走远,才摇了摇头。
她这个二师兄真是古板不知变通,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有什么用处?咬文嚼字听得牙酸。
而且,人还被他们锁着呢。
不知道屋子里的这位怎么想,反正,若是有人将玄负雪关在这样暗无天日、阴森恐怖的小屋子里,还拿织银网刺伤自己、用铁链捆着自己,管对方嘴皮子磨破了,她也要跟那人拼命!
这么想着,她重新化成人形,抬眼望去,却是一怔。
屋内放置着一座寒铁制成的方正囚笼,铁笼一角蜷缩着一块破布。
她推着轮椅上前,赫然发觉那块破布其实是个抱成一团的人。
囚恶犬于笼
那人将头埋在双膝内看不清脸,身上看样式披着的是见孤峰的弟子服。
玄负雪见过形形色色的弟子穿门派制服,唯独没见过眼前这人这种不讲究的穿法。
原本象征清正纯洁的制服东一片西一块染上了大片污迹,有半干未干的鲜红血渍,还有拖拽出长痕的褐色痕迹。
衣袍的左袖子不知丢哪去了,现下那人抱着自己膝盖的左膀子是光着的。下摆的边缘也是破破烂烂,仿佛被狗啃过一般,小半还被撕成了条条缕缕。
玄负雪看得嘴角抽搐。
门派制服质量多好,居然能被撕成这幅惨样,这人是有多大的怪力!
于是玄负雪留了个心眼,没敢靠太近。
她拾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挑了个边缘不那么锋利的,轻轻丢过去。
碎瓷片掉在那人一步远的距离,声音清脆。
可那个衣着破烂的人却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吧?
玄负雪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二师兄所说,这人被织锦网缠过全身,又不肯接受灵药堂长老救治,只凭一口气吊着几天,能活到现在都简直是个奇迹了。
玄负雪不再抽搐,推着轮椅上前:“哎,你没死罢?”
这人虽然衣着褴褛、邋里邋遢的,可他身上没有分毫魔气。方才二师兄也说过,想留下这人问清来历,探究避免魔气入体的方法。无论如何,留他一命会比一个死人有用的多。
然而她刚开口,铁笼里的人忽地动了一下。
玄负雪眼尖地瞅见那人一双耳朵抖了抖。
她心下突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种既视感在对方猛然抬起头时达到了巅峰——玄负雪赫然发现眼前这人是她曾见过的!
眼前似乎骤然再次扬起了漫天冰雪,清冽冻寒的雪沫味盖过了昏暗囚室内的血腥气,铺天盖地地钻进鼻腔。
是那晚无人雪原上同野狗群一道,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少年。
玄负雪僵在了原地。
她几乎要认不出眼前的少年了。
上次她刚刚从魔虎魔爪下逃脱,刚出虎穴又入“狼”口,被这人压在雪地里翻滚了好几圈,狼狈不堪。
如今攻受之势调换,少年一身脏污,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紧紧束缚,蜷缩在半人高的寒铁笼子内。
自玄负雪出声后,少年便一直盯着她。
他看起来的确伤势很重,破破烂烂的衣裳包裹不下他全身,露出的胳膊、小腿和胸口都挂了彩,大大小小的淤青红肿迭加,惨不忍睹。
想必他并不愿意被一群陌生人强行带离自己的族群,当初见孤峰捕捉他时经历了一番恶战。他的右脸颊还划破了一道半掌长、深可见骨的伤口。
玄负雪眯眼勉强辨认了一下,从伤口的走势来看,出剑者剑风平稳忠正,只求克敌而不过多折磨,应当是二师兄的佩剑定山河所伤。
玄负雪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你脸上的伤,再不抹药,就真的要落疤毁容了。”
不是大发善心慈悲心肠,但她也没有能够安心坐视一个青葱少年被毁去相貌的恶趣味。
那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只是呆呆地盯着她。
玄负雪被他看得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