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74)
可凛迟恍若未闻,浑浑噩噩好似不知今夕何夕,眼中就只有那方铁笼和之中的困兽。
他的双眼猩红,甚至还隐约有了浓黑如墨的魔气翻涌。
玄负雪看清他的神情,心里重重地咯噔一下。
某段尘封许久的记忆再次浮现脑中。
曾几何时,凛迟是不是也像那只金狮一般,被关在狭窄兽笼内不见天日?
被迫远离了熟悉的雪原,没了朝夕相处的同伴,他不通人言,又被当做恶犬怪物,遍体鳞伤还被肆意谩骂......当时,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从前玄负雪从未注意到这些。那时值得她关注的事情太多了,山海阁新出的首饰,长老留下的修习课业,二师兄下山历练回来后给自己带的新奇玩意,乌行止寄来的逗乐信件......
她竟然从未分出过一点心神,去想过那个从来孤零零的犬少年。
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涩涌上了心头,玄负雪别过脸,突然不敢再看他,也不知为何,就脱口而出了一句“对不起”。
乱哄哄的空气似乎凝滞一瞬。
原本充斥凛迟眼眶的魔气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一株生长在石地里格格不入的白杨,突兀地僵住不动了。
慢慢地,他才扭过脑袋,哑声道:“你说什么?”
玄负雪深吸了一口气:“你以前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是不是很恨我二师兄?”
凛迟原本稍霁的脸色又阴沉了:“你方才是替你二师兄道歉?”
玄负雪摇头:“我从来不替别人越俎代庖。”
“那你是什么意思?”
玄负雪挠头,说不清。
幸好她也不需要再说了,因为一道暗哑不怀好意的粗声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不是帷帽姑娘吗?”
玄负雪眉梢一跳,后退几步:“长孙先生,可是有事?”
长孙良也不同她客气,露出一个阴笑,忽地高声道:“诸位还请不要轻易离开,船上是否有魔还未可知!”
话音刚落,几个原本已经打着哈欠往外走的船员又停了下来,各个面面相觑。
“船长与那位船夫小哥并非修行中人,没察觉也不稀奇。”长孙良亮出了自己的佩刀,“可在下长孙良不才,忝入仙道,能识别一丝魔气。方才,在下便在那只金狮身上闻到了!”
满厅哗然。
抢先出声的是船长:“是、是魔兽?!”
“非也。这魔气浅淡,应当是它从别处沾染上的。”
“别处?长孙先生您的意思是......?”
“自然是那真正携带魔气的魔。”长孙良那双如鼠的黑黝黝眼珠逐个扫过在场的人,“它应当就在我们之中。”
仿佛一滴彻骨冰水滴入了沸腾的汤锅,却奇异地令整锅热汤都冷却了下来。
片刻后,才有人颤巍巍出声:“那,那这样说,岂不是之前所有同狮子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
长孙良微笑:“正是如此。未免瓜田李下,在下建议在座诸位都拿出自证,说明案发时,也就是今夜子时至丑时左右身处何地,避免误伤无辜。”
他忽地抬起头朝台上的玄负雪凛迟看来,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不如,就从离得最近的两位开始罢?”
果然在这里等着她呢!
什么长孙良,她看分明是长孙无良!
玄负雪面无表情:“今晚子时至丑时,我与我弟弟都在卧房内休息。”
“可有其他人证?”
“自然没有。”
长孙良又逐个问过了其他在场船员,每人或惶恐或呆滞,但也都说出了不在场证明。
最后长孙良又转向玄负雪,语气遗憾,却面带克制不住的笑意:“既然只有二位无法自证,那恐怕得请二位下船后,与在下到最近的仙门走一趟,待请过大能确认身无魔气之后,方可自行离开。”
玄负雪自然不可能同意:“既然长孙先生如此厉害,那是魔是人你一闻便知,还何须我们自证?”
长孙良语气颇为遗憾:“在下修为尚浅,遇到一些小妖小魔还能管用,可若碰上的是酆都魔尊那样的大魔,在下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他话里话外的阴阳刺得玄负雪太阳穴直跳。
凛迟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断罪剑自方才拔出后一直未曾收回,垂在他身侧,现在又有了隐约要抬头的趋势。
出剑
纠缠间,有人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
乌明珠一身红裙烈艳如火,站在门外,嗤笑了一声:“本小姐还以为是什么有能道士,感情是半桶水,在这装神弄鬼!”
没想到中途杀出了不速之客,长孙良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之前在厨房里在下出言不逊,已经向乌小姐道过歉意,乌小姐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乌明珠冷哼:“谁说本小姐是来找你的?”
她拍了拍手,身后小厮立刻捧上一个用红绸布盖着的宝匣。
“听闻船上有魔气出没,正好,本小姐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有件小玩意,能识别魔气来源,百试百灵。”
小厮揭开红布,恭敬地打开宝匣,露出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罗盘。
有见多识广的,已经惊叫出来:“寻日盘!”
“这可是上古时期大能陨落后化成的法宝!分踪定位绝无出错,这下就算船上的魔再狡猾,也绝无逃脱可能!”
就在寻日盘被亮出的一瞬,凛迟原本放松下来的脊背又绷紧了。
断罪剑垂在凛迟手边,被他攥得死紧。
他就站在玄负雪身边,她只要稍微一移目,就能瞥见那双发白的指节,和微微颤抖的笔直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