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和宿敌成亲了(89)
玄负雪“嗯”了一声,站起来,拍拍裙角上的落花:“对了,你伤势未愈,方才又破幻境、同欲魔对招,现在状况可好?”
凛迟露齿斜斜一笑:“区区欲魔而已。你未免小瞧我,我如今一点事也没——”
紧接着他喉间一窒,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玄负雪:“凛迟!”
*
似乎有什么东西,轻柔地刮过他的脸颊,微凉微痒。
凛迟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那是玄负雪的发稍。
他正仰面躺在她的腿上。
少女似乎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如瀑青丝泄下,如一匹上好的光滑绸缎,被风拂动,时不时滑过他的侧脸,带来些微的痒意。
这样的痒好像也渗到了他的心里,凛迟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一下、一下,缓慢、有力而清晰地跳动。
为了眼前的少女而跳动。
一股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惆怅如飓风席卷他的胸膛,鼓鼓囊囊地想要冲破而出,将复杂难言的情绪化为一汪炙热的金色岩浆。
他想起来,在幻境当中,他喝她的甜水时,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
于是他的目光在少女艳若桃李的双唇之间游移,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让他心甘情愿成了她的裙下傀儡。
凛迟颤巍巍地朝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柔软皮肤的一瞬间,少女骤然睁开双眼。
那双眼璀璨如星,黑而圆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模样。
随即他就被玄负雪一把推到了地上。
玄负雪从石头上跳起来,捂紧自己的领口,粉腮桃面,恶声恶气:“干什么动手动脚!”
凛迟闷不做声地爬起来,抖掉身上的灰,才继续用那双安静的黑眼珠望着她。
玄负雪被他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活像只炸毛的猫,嘀嘀咕咕:“自己吐血晕倒就算了,还生得这么大只!”
她想拖着他走都拖不动!
“要不是怕被外头的人发现,我早就丢下你自己走了!”
玄负雪瞪了他一眼,又指给他看,花丛的另一边,站着两道身影。
二人皆是女子,一个一身尼姑打扮,僧袍古朴破旧,正垂眼拈着手腕上的佛珠,眉目淡漠。
另一个一身暗红纱衣,腰间别着一条闪闪金鞭,足蹬长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很是英姿勃发。
巧的是这两人玄负雪还都认得。
她兴致勃勃地给凛迟介绍:“喏,那个尼姑夫人,是我前师母,乌晚秋。旁边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是师母的姐姐,乌家家主乌晚烛。”
“也不知道着荒郊野岭的,她俩来这里做什么。”
夜风轻拂,吹来了不远处二人交谈的细语。
似乎是乌晚烛在哭,而乌晚秋在安慰:“姐姐莫要太过伤神,生老病死皆有定数,未可知死者是入了另一轮回或极乐天堂。”
乌晚烛哭起来时也秉持着乌家泼辣家主的微风,死死睁着眼,愣是没让眼泪掉出眼眶:“他自己糊涂,死了就死了,偏偏还要丢下语焉不详的只言片语,搅和得我们剩下的活人都不舒心!”
乌晚秋安静了片刻,才叹道:“世事无常。姐姐若肯听我一句劝,就将此事放下罢。当初我知晓苍以朗......那样阴险可怕的心思,也是辗转难眠,整日以泪洗面。唉,终究是我怯懦,不敢当众告发他与桃花坡的丑事。”
乌晚烛狠狠啐了一口,厉声道:“他苍以朗一介伪君子、真小人,我还嫌你没更早同他合离!偏偏行止那混小子是非不分,竟还一日日只想着去见孤峰厮混!”
玄负雪皱着眉,按捺着性子听乌家的两位家主一句接一句地痛骂自己师父,逐渐坐立不安,瞄了一眼身边不声不响的凛迟,觉得还是要找补一下,于是讷讷道:
“那个,我不知晓乌家二位与我师父之间有什么仇怨,可平日里,师父待我们这些徒弟都是极好的!我从前腿疾,不便行走,昏昏沉沉睡不醒,每次都是师父亲手熬药喂我喝下。”
凛迟面色淡淡的:“我又不认识你师父,你同我讲这些作甚?”
玄负雪摸了摸鼻子,心里暗自唾弃,心想自己当真魔怔,居然还想着在他面前树立起一些好形象,希望他别因为师父的缘故连带着也对自己偏见——简直是自取其辱!
那厢,乌晚烛絮絮骂了一串,嗓音愈发凄厉:“若是行止还活着,我、我定要狠狠再抽他一鞭子!”
什么叫“若是还活着”?!
玄负雪猛地抬眼看去,恰逢晚风吹起乌晚烛的衣摆,露出了原本被遮挡的的一方石碑。
青石碑上,赫然书着七个大字——吾儿乌行止之墓。
装睡
乌行止死了?!
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少年那张总是笑嘻嘻的俊脸,桃花眼潋滟多情,腰间总是佩着一个小小药囊,追在她身后“负雪妹妹”长“负雪妹妹”短地叫着。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
玄负雪骤然红了眼眶,刚想要冲出去,却被人一把拉住。
凛迟紧紧抿唇,低声道:“若是现在出去,我们一路以来的隐瞒都白费了。”
她死死咬紧牙关,几乎尝到了喉间的血腥味。
“什么人?!”
乌晚烛拔出长鞭,却在看清来人时怔住了:“明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她在暗处藏了多久,乌明珠从藏身的一处海棠花树后走出,她身后还跟着一只温顺高大的金狮。
从客船离开后,这只没了驯兽师的金狮无处可去,寻常人家嫌恶它曾经咬死过人、即使那人只是魔化成的人形,不愿收留,船长只能商量着将金狮打死,剖皮取肉赚回一点本钱。还是乌明珠不忍无辜生灵惨遭屠害,便大笔一挥,壕气万丈地买下了这只金狮当灵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