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反派的双胞胎兄弟(228)
只是因着不愿接受现实,心里总觉着空落落地缺了一块。
……
在远渡诚洲的楼船上,林鸿瑜看向广阔无垠的海岸,想到了他第一次乘船时的景致。
——当时已到了夜间,他在涛声与黑暗里无比思念林修逸,并痴傻地掷了一枚铜板。
纵使他再期盼那铜币给出的答案是正面的,可它仍是自指间滑落。
心中所问之事的答案再难寻觅。
他当时急切地找遍了甲板的每一个角落,却没见到第二枚,他的问询与期待就这么不了了之。
现在尘埃落定,林鸿瑜已经得知了答案。
林修逸注定会离他而去。
想来那枚铜板的跌落是对他的怜惜。
与曾经不同的是,此时的林鸿瑜须弥戒中还有那么一枚铜板。
林鸿瑜取出,并将它捏在手里。
金属特有的冷硬被铜板圆润的边缘所柔化,林鸿瑜久久地注视着它。
过往在脑海中翻涌。
林修逸的音容相貌在回忆中极快地褪色。
不想忘记。
夕阳已落下,船上的风带着冷意,林鸿瑜打了个哆嗦。
这不算什么,有的人触碰着比风还要更冷……
在想到时,他皮肤的温度与触感仿佛还萦绕在指间,林鸿瑜忽感心中一阵刺痛。
涛声仍在喧嚣,那些痛感肆无忌惮地飞速生长。
纵使过往的情感已经淡去,只要他还有记忆,当那些过往的画面重新席卷而上时。
林修逸都会是他最难割舍的。
而现在他埋入地底,徒留林鸿瑜一人。
白玉凤佩莹润的光在渐暗的夕阳里晕开。
指间的铜币冷寂地闪着光。
林鸿瑜看了许久,久到海面的波涛都被黑夜染成了浓墨,整个铜板都遍布着他的温度——
“倘若我所求能够顺利,就给我个正面吧……”
他说出了与第一次登船的那夜同样的话。
铜币翻转着跃向空中,滞空一瞬后落了下来。
第118章 答案
最后一缕日光没入海面,气温急剧降下来。
像已经盖棺定论的现实一样。
在现在的林鸿瑜看来,铜币的翻转、降落,慢得结局已可以轻易预见。
单薄的铜板在空中打了个转跌下来。
他再不会像年幼时那般失手。
在下一个翻转后,铜板即将落进掌心。
——是背面。
错不了。
现今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因邪魔气引起的四海五洲劫难全部消弭不见。
即使铜板抛出的不是合心意的答案,林鸿瑜也不会皱一下眉。
此刻的他有着末世所欠缺的财力与空闲时间,倘若他愿意,大可以将满城的铜板都收集起来全部翻个正面。
那些迷惘与彷徨都成了另个人的。
林鸿瑜的五指摊开,等待着即将印证的现实。
——在铜板的最后一次翻转,只听得海面凭空起了一道风声细响,像是一声短暂的喟叹。
水波迟滞,夜空黯淡,世事的运转被拖长。
铜板的倾斜停止了。
掌心传来接触硬物的冷意。
落在手面的。
是正面。
在片刻的怔愣后手指倏然握紧。
……正面。
手指关节被铜币纤薄又坚硬的金属边缘硌得生疼。
直到那枚直面的圆变了型。
林鸿瑜松开手。
他后知后觉感到浑身滚烫,像是发热烧昏了头。
海面静谧的波动并未掀起特殊波澜。
掌中阴差阳错的答案,还有时间暂缓的感受,统统只是头脑不清的误判。
记忆里林修逸使用力量时的身姿接连浮现,紧跟着的就是他的音容笑貌,手掌的温度,以及他衣服的质感。
同样款式的衣裳还在须弥戒中。
林鸿瑜记起,自己曾无数次埋在上面。身上、脸上,哪里都留下过压痕的纹理。
这些记忆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倘若只是被遗忘在记忆深处、被束之高阁——不去触碰不去想倒也罢了,一旦记起一点便难以抑制地洪流汹涌。
夜色逐渐浓稠。
身后亮起了灯火,为船上各处镀上了一层冷然的光,桅杆的影子倾倒下来,穿过林鸿瑜站在甲板上单薄的剪影。
宛如被钉在虚无的海中。
上不着天下不触地。
林鸿瑜的手缓慢地攀附上擂鼓般声势浩大的心脏位置。
——很疼。
要震碎胸骨与其余五脏。
隔着皮肉,林鸿瑜感知到内脏完好无损,原先就是这样的。
唯一极速运转的是大脑的思绪。
在投掷铜板前,林鸿瑜心中的问题只是随意地延续了过往——
人已在地下,这些日子过去林鸿瑜所问询的对象早就该腐化成一具枯骨,即使布置有防地下掠食者入侵的阵法加持,也只是保持棺内环境不被外界破坏罢了。
永远相伴,如何达成?
只是巧合。
吗?
须弥戒里那对陶瓷娃娃无忧无虑地抿嘴唇笑着,他幼时就满怀期盼的纸鹤永远飞不到林修逸身边,分离期间无比盼望的简短的信——
再也没了下一封。
那些笔墨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氤氲开,林鸿瑜捏得极紧,怕再来一阵风将它们猝不及防地刮走。
他辨识着林修逸的字迹,即使当时没有收到林鸿瑜的回信——那些信仍是古板却又正经地一封封寄到他的手中。
林修逸从不说让他别生气之类的话,总是寥寥几笔,勾勒出他的见闻。
——让曾经的林鸿瑜对着太阳看得浮想联翩地入迷。
哪怕在外人看来只是毫无意义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