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被气笑了吗(35)
这人便舔了笑,理顺衣袍,拔步向琼宝阁走,“谢谢哥,回来讲给你听。”
河风吹得猛,推着人步履维艰。
偷闲的时间不多,小护卫裹紧衣袍,闷头朝着戏台小跑起来。
穿过九曲桥,凉风转小。
道旁人高的灌木砌成两堵林荫墙,小护卫慢下步子。
不远处站了个人,墨色圆领袍衫,黑色幞头裹着面颊。
他瞥了那人一眼,只道是今日宾客带来的自家护院,便笑了一声,
“哥站岗呢?一起去戏台瞧瞧?”
对方愣神片刻,声音冷得古怪,“好。”
“好不容易有热闹瞧,在这儿站岗多没意思。快些,去晚了该散场了。”小护卫回身招呼那人加快脚步。
耳畔凉风呼啸,两人的身影朦胧映在地上。
小护卫一面说一面转身提步,余光无意中瞥见地面影子,似乎极速划过了什么东西。
心中正生疑,未及眨眼,一股剧痛从后颈传来,温热液体随之如泉水涌出,灌进衣领。
扑通一声,身体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后颈处,被一柄梅花飞镖贯穿。
周遭弥漫开死寂。
蒙面护院观察了片刻,抹下裹住面颊的黑巾,露出一张妖冶的女娘面庞,
“看你心善……”
她撕下一缕黑巾,裹着飞镖,一声低喝拔了出来,
“走好。”
汩汩血红顺着脖颈上的空洞,汇集到喉间,转眼在身下淌出一片血泊。
小护卫双眼圆瞪,无声注视着妖冶女娘将自己拖进草丛,换上自己的衣服,重新裹好黑巾,然后转身往厢房走去。
冷冽湖风刮起,似有琴音如流水响起。
她大步流星、气定神闲,嘴里甚至伴着琴声哼起小曲。
巨石边,老护卫寻了着避风的方向,正要坐下来小憩,突然听见脚步声。
见是眼馋要去看热闹的小护卫回来了,便也没生疑,坐在地上望他,
“天儿这么冷,折腾个啥劲儿,还是留在这里舒服吧?”
小护卫点头不语,仿佛为自己擅离职守感到歉疚。
老护卫打个大大的呵欠,“得了,守了大半天也无事发生,过来歇会儿。”
他垂头寻了块干整的地儿,却见小护卫端端正正站在眼前,跟木头桩子似的。
“出去一趟,人傻了不成?风这样大,你杵在风口上干啥……”
话音未尽,他突然停住。
他看见小护卫垂在身侧的手心,蜿蜒上一道刺目血痕。鲜血流淌过白玉手掌,而他所认知的小护卫,皮肤黝黑,是和眼前人截然不同的肤色。
血迹从对方的指尖溅落地上。几乎瞬间,老护卫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柄短刀已经没入胸腹。力道之大,贯穿身体,将他牢牢钉住在身后的石头上。
冷意随着胸腹急速蔓延,模糊的视线里,有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从远处跑来。
是蓄意叛乱,是谋反!
老护卫残存最后一丝神智,颤巍巍的摸到挂在脖子上的口哨。
只要吹动口哨,弄出动静,黑羽禁军就会赶回来。
他救不了自己,但还有希望救其他人!
口哨带子被短刀压住,老护卫拼上浑身力气拉拽带子,裹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将刀身一寸一寸拔出。
“快……来……人……”
然而,就在口哨就快入口之际,一阵剧痛再度袭来,刀身再次没进身体。同时,一柄梅花飞镖抹上脖颈,他的声音也被斩得干干净净。
最后一眼,老护卫看见黑巾幞头的同伙围了上来。
“你杀人了?张副将不是说,事成之前,一切低调吗?你怎么……”
妖冶女娘没有搭理同伙。她蹲在老护卫跟前,蒙面下一张烈焰红唇勾起诡异的弧度,
“你没有你的同伴听话。”
她自说自话,握紧刀柄,死命捅了数下,直捣得老护卫胸腹血肉模糊,才啧啧叹了两声,站起身。
眼尾一尾莲花,红似滴血;
雪腮下颌、幞头黑巾、衣领袖口,也到到处处染满血迹,不知是属于谁的血迹、不知是属于多少人的血迹。
腻红色顺着发丝蜿蜒滴落长睫,美目顾盼,露出天真无辜的娇俏笑意。
瞬间,同伙遍体生寒,僵硬的往后退去半步,“你不是镇远军。你……你是谁?”
女娘不答,玉指轻抬,一柄梅花飞镖无声没进猫腰靠近的黑羽禁军,
“好准头。”
她负手身后,哼着小曲,扬头向湖岸看去。
这一次,她一定会杀死那个人。
第020章 上巳文会(五)
流觞曲水边流的血,并没有耽误水岸戏台的好戏上演。
数名舞姬围于台上,银铃缠腰,莲足轻踏;香烟缭绕,吹来娇花嫩叶,一派春风拂面的喜悦色彩。
而小果儿立于台中央,脚踩的金圈已经燎成风火轮,穿梭在舞姬之间,燎出明艳光亮的痕迹。
商嫣善舞,请示过商父,主动走上戏台献舞一曲。
她褪下臃肿华袍,着了一件鹅黄春衫,衣摆缀明珠,袖口藏鲜花,随着她的轻舞飞扬,尽皆抛洒而出。
暖焰飞花,小果儿伴随她的舞姿腾跃辗转,将花瓣雨挥洒向看席,宛如圣水洒向人间。
而他自己,一手持金圈,一手拖莲塔,自空中落下,就似圣光普照的菩萨。
大梁迷信,看客见此祥瑞场景,尽皆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更有看得激动的儿郎,双手合十、面目带泪,对上苍垂怜感激涕零。
薛太后坐在戏台正下,恰有一滴冰凉的花瓣、正正好好,落在她的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