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100)
只是不知他们一家何时才能团圆。
那日成婚,李书珩其实注意到了门外突然响起的马蹄声。
他心里隐隐起了猜测
而在礼成抬头之时,李书珩果然在看见在王府门外一身甲胄策马伫立的李妤落。
片刻,那道身影又很快不见。
“阿嚏……”
一阵夜风吹过,打乱了李书珩的思绪。
李书珩素来喜洁,现下刚沐浴过,虽然仍穿着齐整的里衣与外衫,但头发披散在肩头,残留的水气朦朦胧胧地罩着他的头脸。
昏黄的烛光漫过李书珩半张专注的侧脸,他便化成了一块被水浸过的玉,一半是烛火,一半是月色。
长夜静寂,只有烛火噼啪的声响,与间或传来的夜鸦在远处的嘶鸣。
“书珩,头发也不知擦一擦,受了寒可怎么好。”
更深露重,周莹捧着热茶跪坐到案几旁,一丝不茍地将李书珩看完的书册接过理进一方小盒里。
而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李书珩,眼神似乎在谴责他的不爱惜身体。
方才在门外,她听见了那声喷嚏。
被周莹盯着,李书珩心虚开口问:“你看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周莹性子温和,可毕竟是武将的女儿,骨子里也是很倔强执拗的。
她拿起布巾轻轻擦拭着李书珩未干的头发,李书珩心里一阵柔软。
他们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时。
二人本就是青梅竹马,如今成了少年夫妻,自然是和顺至极的。
“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李书珩握住周莹的手,止了她的动作。
“那你方才为何不叫下人做。”周莹反问。
“一时忘了。”
“哦。”周莹动作不停。
李书珩一看周莹这副模样,便知她是生气了。
“我错了。”
“错哪了?”周莹不看他一眼,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
“错在……”李书珩故意不把话说完。
果然,周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继续说啊,错哪了?”
“错在,这里……”
院里未有他人,李书珩轻轻在周莹的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你……”
月色正好,二人都红了脸。
……
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
自从那夜一舞惊华,苏珏在临江的名气大涨。
玉华公子的名号成了十二楼的招牌,苏珏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新一任的天人。
很多人都愿意花些银钱来一睹玉华公子的芳容。
即便是只能和苏珏远远的说上一句话,他们也心满意足。
不过令苏珏诧异的是,这些客人只是同他喝酒说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为。
这让苏珏万分不解。
还是青莲先生为他解了惑,“临江如今不过是边陲之地,大多人是没有那个闲钱来买和你春风一度的机会的。”
“再者,无论是哪一朝,男风倒不是什么稀奇事,越是高位者和大户人家越以此为荣,很多大户人家的主母都会单独辟出一个院落圈养那些男宠,或是从小就买好扬州瘦马,但寻常百姓还是避之不及的,所以,你也不用t太诧异。”
听了青莲先生的解释,苏珏不由得叹了口气,“扬州瘦马,也是可怜啊……”
“是可怜,但天下可怜人如此多,你又能如何呢。”
“若能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就好了。”
作为新元纪的人类,苏珏从小听惯了,也学惯了上个文明的所有文化。
诗魂屈原,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魔白居易,诗鬼李贺,东坡居士,易安居士等都是他所敬佩之人。
可新元纪的历史上从没有这样的朝代,如今西楚不过建立四年而已,但距离大周登上历史舞台只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了。
在他的认知和视角中乱世将起,但其他人却不知道,他们还沉浸在新朝初立,国泰民安的美梦中。
“玉华,你今日感慨颇多啊。”青莲先生同样心生疑惑,她从未见过苏珏的如此模样。
“让先生见笑了,只是觉得他们着实可怜罢了,倒是让先生笑话了。”苏珏很快换上一副笑颜。
“方才玉华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说的极好。”青莲先生似乎对苏珏方才所说的期许很感兴趣,于是便顺着苏珏的话说了下去。
“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玉华,我知你不是随口一说。”
“那先生愿意听我继续往下说吗?”
苏珏一直都知道,青莲先生对时局朝政颇有见地,而且关于各地的情报也一清二楚。
“我愿意一听。”
“从北燕到西楚,很多事都是一成不变的,男人可以做官,女人只能困守宅院。
除此之外权力大多是掌握在世家和贵族的手中,很多寒门中的真正有才之人却不得重用,壮志难酬。
而披着道德外衣的既得利益胜利者还在打压这些寒门子弟,女子也成了他们炫耀权利地位的资本,长此以往,必然不利于时局稳定。”
凭着新元纪积累下的知识,苏珏侃侃而谈,其实很多封建王朝的没落都和这些原因有关。
“玉华说的不错,男尊女卑为何就非得一成不变呢。”
“那先生又是如何看待王朝交迭的呢?”
“自然规律罢了,没有任何事物都是永恒不变的,北燕赫赫扬扬,但最后既无明君,也无贤臣,败落是必然的。
可说句不该说的,如今的天子也并非完美,虽然颁布的许多政令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太过于急进,而且当今的天子治理国家善用重刑律法,民心不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