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145)
想到这里,穆羽由阴转晴,开始留意殿中每个人的神色动作。
“你当时难道没有亮出你们的身份吗?”王丞相捋了一把胡子,眯着眼睛提出了质疑。
是啊,只要表明身份,还有什么人再敢动手呢!
“王丞相所言极是,你们怎么就束手无策了呢?”御史大夫林玉峰随声附和,他本就和王丞相同气连枝,亦是出了名的中立派。
“陆羽,你继续说。”
面对楚云轩充满怀疑的审视,陆羽丝毫不露惧色:“陛下容禀,二公子自小酷爱游历,每次外出游历从不携带彰显身份之物,说是不愿因身份受到拘束,再者陛下圣明万分,九州之内政清人和,二公子是不怕发生什么意外的!”
陆羽的这一番话既表明李明月不显露身份的原因,也狠狠的拍了楚云轩的马屁,可谓是一举两得。
“那这半个月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楚云轩步步紧逼,戏若不做的真,难以借此收拾吴广陵。
冥冥之中,几方势力默默达成了统一。
是看不见的风起云涌。
“二公子被人掳去后,微臣先是去府衙报案,但每一次都被驳回,多方打听也是没有头绪,只是民间流言渐起,说梁州王又是立生祠,又是册立男妃,其余的,微臣也实在不知。”
话说到此处便该郑书意登场,果不其然,楚云轩将目光转向了郑书意。
“那你呢,你又有何冤屈?”
见楚云轩将目光投向自己,郑书意深吸一口气,虽然身子在止不住的颤抖,却仍然不卑不亢地说道:
“启禀陛下,草民不敢欺瞒,草民一家都是被梁州王所害,就连草民从小生活的村庄也被梁州王派人屠戮殆尽,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草民实在是冤啊!!!”
单单这一句话,北辰殿内就立刻如滴水入油锅一般。
楚云轩的脸色“唰”地变了,诸位朝臣也是面色泛白,杀人屠村,这梁州王竟是如此丧心病狂吗?!
“放肆!”
楚云轩重重地将方道长赠予的手串摔在地上,他不是为那些无辜的村民悲痛,而是为吴广陵的胆大妄为愤怒。
一时间,北辰殿内鸦雀无声。
……
梁州,蒲池县。
还算是一派悠然自得。
至少没有下雨就是了?
小招娣被哄着睡下,沈爷不厌其烦的处理着从临江送来的信件,
而青莲先生在窗边搬了一把木质的圆凳。
天色晴好,风也柔顺,但她不想喝酒,索性就坐在凳子上摇着扇子。
无论是发丝还是目光,都会不经意的落到镂空雕花之间的窗户纸上
一层窗户纸,谁都不看,谁都不捅。
不知过了多久,沈爷从堆满文书的案上起身,往更漏一看,才发觉竟然已是三更。
院子里的海棠花被风一吹,扑簌簌地把海棠抛落在了青石地,全都盖在躺在凉石的青莲先生的身上。
青莲先生一身束腰青衣,睫毛上挂了花瓣,散落的头发丝丝缕缕地从粉红色中穿行出来,滑落在凉石的边缘。
而被花瓣盖的厚厚的地上放着倒了的酒杯,她还是喝酒了。
沈爷看着有点发愣,目光悠远起来,那时他只是她身边最不起眼的一个侍卫,谁能想到,他们下半生会是相依为命呢。
想到这里,沈爷小心的坐在青莲先生的身旁,低下头,轻柔地为她打着扇子。
而青莲先生竟一点没有醒的迹象。
这般的岁月静好,
……
“轰隆……轰隆……”
北辰殿外雷声更甚。
一道闪电过后,郑书意的声音再次于殿中响起。
“半月前,草民花费银钱五百两在梁州境内府谋了份文职差事。
那可是草民整副身家啊!
谁知述职没几天,草民无意间听说梁州王吩咐一众手下将一位少年挖眼断臂置于瓮中,另一位少女也是被割舌圈禁。
草民本来是不信的,可当晚草民亲眼所见那一对姐弟的惨状,听王府的人说,梁州王是想替世子立生祠,所以抓来不少少年做世子的替身,近百位少年啊,只有一个活了下来成了世子的替身人造佛,这难道不残忍吗?!!”
中贵人灵均侍立在楚云轩身旁,听着郑书意的讲述,忽然想起当年他在街上看见的从一些高门大户里流出来血,不由得泛起一阵恶心。
“这,这,这实在太过危言耸听,你可莫要信口开河!”
御史大夫林玉峰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浑身发麻。
“草民所言千真万确,陛下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梁州查探,草民所说句句属实!”
“你继续说。”楚云轩面色阴冷,诸位大臣也是不敢再开口。
“本来草民想着事不关己就别操那份闲心,可草民心里实在不安,一闭眼都是他们断臂挖眼的惨状,再加上草民做的是文职,笔墨抄录间接触知道了不少梁州王的恶行,强占百姓土地,擅自增加税款,甚至还佣兵t自重。
草民良心上过不去,便于一次宴会后斗胆出言进谏,直陈各种利益要害,谁知梁州王不以为然,直接将草民赶出王府还派人追杀,幸好得陆公子相救,草民才保住一条命,可草民的家人和同村的村民就没那么幸运,最终死在了梁州王的手上。
陛下,诸位大臣,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说到悲愤之处,郑书意也是泪珠滚落,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中。
北辰殿之中,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无不激起一种悲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