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十二楼不怎么管他们的私事，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他们入歧途。

即便如此还是养出了白眼狼，那男子欠下的窟窿太大了，赌坊的人就要了他的一只眼睛做抵押，让他回去凑钱。

后来不知怎么的，赌坊的老板知道了男子在十二楼做工，就威逼利诱他来偷十二楼的账本，好去官府那里阴我们一把，男子走投无路居然答应了，联合那女子来偷账本。”

语毕，苏珏的语气突然轻快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赌坊老板呢，除了两个白眼狼，做人和做生意嘛，永远不能对别人心慈手软，方公子，您说对吗？”

“那倒是。”方成岷深以为然，过度的，无用的慈悲只会助长罪恶的滋生。

“那方公子觉得，他们的归宿会在哪里呢？”

“是乱葬岗。”

“没错，这样的穷凶极恶之人，若不斩草除根，只会后患无穷。”

“玉华公子说的是。”

“方才，我们说到哪了？”苏珏话锋一转。

“玉华公子方才说春日盛景，若是辜负岂不可惜，不知方某是否有幸邀得玉华公子与我同游呢？

“自然是愿意的。”苏珏不推拒，他很是欣赏这位方老弟子。

方成岷兴致颇高，“听说临江醉云楼的桂花酒最是有名t，今日一定要去尝尝。”

于是这日，二人就在临江城中游览。

十二楼在临江的产业也不少，所以一路要买东西倒是方便得很。

但因为有客在此，所以他们大半时间也还是走走停停。

时间是经不住磋磨的，二人这一游赏就到了晚膳时间。

方成岷意犹未尽，却还是跟着苏珏回了十二楼，二人各自回去，并约定下次同游。

苏珏欣然应允。

“玉华，方老和先生叫你！”

“我稍后就去。”

晚膳过后，沈爷的声音打破了露落园里的宁静。

苏珏起身整理了一番衣着，跟着沈爷去了方崇明所住的院落。

算起来，方崇明及其弟子方成岷已在十二楼住了一月有余。

青莲先生将授业恩师请来，无非是想请他担任女子学堂的授业先生。

起初女子学堂建造的很是顺利，青莲先生还让苏珏起好了名字。

可就在动工的一月后，一场大火吞噬了刚有骨架的学堂。

又隔了半日，临江开始了漫长的春雨，江水不断涨平，是春涝的前兆。

渐渐地，坊间流言四起，说是有不祥之物引起了天谴。

话里话外直指青莲先生他们所建的“善堂”。

十二楼上下都清楚，这是有人在装神弄鬼，阻拦女子学堂的建造。

所以他们决定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再“斩妖除魔”。

今日先生和方老叫他前去，大约就是商议这件事的。

苏珏如是想。

……

一入院门，苏珏就被方崇明的话语动作惊在了原地。

只见已过古稀的老者在方成岷和青莲先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郑重而跪。

三拜九叩，声音掷地有声。

“北燕旧臣方崇明拜见陛下！”

第85章 露落风波（二）

“北燕旧臣方崇明参见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珏被方崇明的举动惊在了原地，半天发不出声音。

是了, 方崇明辞官之前曾是太子太傅, 也就是襁褓中的燕文纯的老师。

纵使岁月蹉跎, 王朝更迭, 他仍然可以认出燕文纯。

当年那个玉雪可爱的北燕小太子，一夕之间国破家亡。

此刻君臣相见, 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可对于苏珏来说，燕文纯只是他一场虚无的梦。

那些关于燕文纯的旧人旧事他从不曾参与其中。

半晌，苏珏嗫嚅着上前将方崇明扶起，“方老，您先起来，这里, 这里没有什么陛下。”

“陛下永远是陛下。”

谁知方崇明坚决不肯起身, 苏珏半扶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抬眼看见一旁的青莲先生对他默然点头。

苏珏立时明白了青莲先生的意思, 他抽身退步，整理衣冠。

北燕君王，风骨不折。

“成岷，快过来拜见陛下。”

“是，师傅。”

方成岷同样一脸木然, 之前还一起同游的公子此刻成了北燕的君主。

他心里是万分不信的，但从小教导他的师傅对这位玉华公子是如此恭敬, 这让他不得不信。

况且来临江之前，师傅就郑重地告诉过他, 此行是要去拜见一位大人物的。

“草民方成岷拜见陛下！”

学着方崇明的样子，方成岷缓缓跪在苏珏面前，俯身下拜。

师徒二人对着苏珏三跪九叩，恍惚之间，苏珏似乎看见了镐京王城中的山呼万岁。

在此刻，苏珏只能是燕文纯。

“方老，方公子，请起。”

“谢陛下。”

在几人的搀扶下，方崇明缓缓起身，目光却未从苏珏身上移开。

不过才十几年的光阴，北燕覆灭，他一介亡国布衣，身如浮萍。

当今陛下也曾派人请他出山，但方崇明留恋故国，也无法忘却燕文纯父亲的知遇之恩和青莲先生的师徒之情，他多次谢绝楚云轩的恩赏。

自古良臣不侍二主，位极人臣又如何？

他过不去心里坚守的那道名为信念的城垒。

一切功名利禄方崇明早已看淡，他只想守着关于北燕的最后一点风骨直到终老。

于是他带着方成岷这个小徒弟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不曾想，他年过古稀之时还能得见北燕王室最后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