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怕……”沈爷轻轻搂过还未从梦中抽身的青莲先生为她系上披风，语气和动作极其温柔。

这样的时光，他们从前有过许多。

靠在沈爷的怀中，青莲先生逐渐从梦中抽离，眼前之人是她的梦溪。

“梦溪，叫玉华过来。”

青莲先生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好，我这就去。”

不出片刻，沈爷便带着苏珏而来，显然，苏珏此时还未睡。

这几日他一直在为学堂之事忙碌，整夜不眠也是有的。

此时，苏珏头未散，衣未褪，还是白日里风华正茂的模样。

“先生。”

“玉华，过来。”青莲先生示意他坐到床边。

苏珏犹豫了一瞬，却也听话地坐到了床边。

“你，其实长得很像你父王。”青莲先生抬手抚摸着苏珏的鬓发，透过这张脸，她似乎又看到了往昔岁月。

“先生？”苏珏眼带疑惑，却又很快了然。

“我知道你不是文纯，但你承了他的命运，都是是一样的，就像我，只是河洛。”

“先生，你怎么了？”苏珏抬头，心里翻江倒海，他从未见过青莲先生如此模样。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梦到一些往事。”

“先生，什么都过去了。”苏珏知道，先生是想起了那些过往。

“过去了，都过去了……”青莲先生淡然一笑。

真的如此吗？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一年夏末。

暮色夕阳，韩府的琉璃瓦上泛出一道道明丽的色泽，闪烁不定。

苏珏站在韩府的庭院中，映入他眼帘的白梅修裁地极为精致，看得出是用心栽种。

今日他受韩闻瑾的邀约前来韩府赏花做客。

一进院门，凄清的空气中正吐露着幽雅而淡淡的花香，直沁人心脾。

苏珏认得，那是白梅。

这个时节，哪里来的白梅？

其中花费了多少心血，苏珏心里有数。

他能为他做到这样，若换做他人，早就溃不成军。

可他没有，亦或是说不能。

站在梅林中，苏珏那薄得几乎透明般的白皙肌肤映照着这白色皑皑的梅，竟不输半分。

正怔立着，“玉华，你来了。”

一转身一抹高挑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距离苏珏不过半米之处。

苏珏抬眉，露出清冷的面目，垂下半帘眸子如一泓清水，轻轻地，又泛起一阵涟漪：“韩大人，那日，多谢。”

韩闻瑾只是轻微地笑了笑，他要的从不只是苏珏的感谢。

“玉华，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苏珏点头，手心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他侧过脸去，“我知道……”

人非草木。

可也只能于此。

苏珏抬起眼的剎那正对上韩闻瑾投注来的目光，一盈雾气朦胧的眸子霎时笼上一层浅浅淡淡的影子。

“我不会逼你，走，尝尝我新得的酒。”

“好。”

苏珏随韩闻瑾移步后院一路曲径通幽，偶尔夹杂着低低的鸟鸣声和片片梅林的幽香。

“自从正月一别，你很久没来了。”

韩闻瑾轻声地说着，随即落坐，望着屋檐外一池静静波澜不起的池水。

“是很久没来了。”苏珏想起那段时光，从他那秀丽的薄唇边泻出一道一瞬而逝的笑意，“我很高兴。”

韩闻瑾转过脸来直直地盯着苏珏，还是一身素白，如他们初见时一般无二。

轻声吩咐身旁的侍从，侍从悄然退下，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

韩闻瑾站起身伸手拿过桌面上的青瓷壶，斟酒入杯。

剎那间酒香清冽，扑鼻而来。

“玉华，请。”

韩闻瑾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而后撩衣落坐。

“韩大人，请。”

二人举起酒杯轻酌。

一仰头，酒杯中酒液尽数如喉。

酒并没有苏珏想象中的清冽，反而甘醇非常，带着一丝软绵绵的甜味，后味无穷。

苏珏微微一笑，而后望着面前一泓碧水婉转。

“玉华，这酒如何”

苏珏放下酒杯，“回味绵长，甘醇而清甜，隐隐带有花香。”

韩闻瑾呵呵呵笑了几声，“这酒是宫廷御赐的百花酒，今日是第一次开封。”

在韩闻瑾的眼中，苏珏清淡的笑容就如同这酒一样，醇香逼人。

二人就这样不浅不深，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

暮色越来越重，而后繁星点点。

不多时，沉幕的天空染起闪烁的光，和着微凉月色，如水纹一波一波慢慢荡漾酒气如雾霭般朦胧飘过鼻息，散淡到更悠远的空气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香不及美人香。

用来形容眼前之人是再恰当不过了。

韩闻瑾的嘴角泛起一丝暧昧笑意。

酒过三巡，苏珏白皙的面颊上柔柔染上一层薄晕，唇边漾着水一般的润湿，透着无比艳丽的海棠色泽。

一双眸子如摇碎月影的旖旎。

自是别有幽情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邂逅此佳人，与我倾怀抱……”

韩闻瑾低沉却益发柔和的声调中变换不定的是一种溢出的情绪。

“韩大人……”

苏珏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甜腻的气息。

“玉华，今晚留下来吧…t…”

“好……”

苏珏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如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席卷而来，涌向全身。

之后，他只记得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

……

是日，冀州王府。

一众侍从早已收拾好了厅堂，此时正张罗着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