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39)
“王爷王妃何须行此大礼,况且二公子还有伤在身。”
年轻的中贵人灵均身着钦湘衣,戴着一顶绒草珠冠,剪裁的十分得体的石青直地纳纱金褂罩着一件葛纱袍,腰间束着朝项太明御,浓眉下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黑的深不见底。
如此形容,比之世家公子也毫不逊色。
“陛下日理万机,这等小事都如此挂怀,我们一家怎么敢当呢。”
李元胜和武思言低头对视一眼,或许这王府需要一次清扫了。
“哥哥,我这刚回冀州,陛下就把我受伤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耳聪目明啊。”
跪在李元胜夫妇身后的李明月压低声音和他身旁的李书珩小声说着,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明月……”
李书珩看了一眼李明月,没有说什么,只是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的明月弟弟啊,你昨日晕倒在王府门口,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中贵人,请随本王一同入席吧。”
“奴婢岂敢,岂敢……”
众人起身将中贵人灵均带往王府正厅,宴会继续,丝竹声声,管弦阵阵。
落座之前,中贵人灵均又指着楚云轩赏赐的礼物说道:
“王爷王妃,恕奴婢多嘴一句,陛下知道王爷王妃思念女儿,所以陛下赏赐的王妃千秋寿诞的所有礼物,都是在问过坤宁郡主之后亲自挑选的。”
中贵人灵均的脸上带着经过训练的喜悦,腰也弯成刚刚好的弧度。
刻板疏离,训练有素。
“坤宁郡主?中贵人是在同本王开玩笑吗?”李元胜心知肚明,却还是在装糊涂。
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到“坤宁”二字时,脸上的表情各异,有艳羡,有嫉妒,有恭敬,有不屑。
坤宁,有坤地宁定之意,又因为坤与乾相对,象征大地沉静安详,常代指帝后和睦,恩爱情好。
看来,李妤落这是有位主中宫之意了。
想到这里,在场的大多数官员的脸上都挂着讨好的笑容,冀州王一路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日可待。
“王爷,您的长女现在不但是我朝的一品女官,也是陛下亲封的坤宁郡主,这可是头一份的荣耀,过几日旨意就会下达冀州了。”中贵人灵均不经意的和李元胜一家透露着某些信息,语气里尽是恭敬。
此番举动更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
“小女一向顽劣,在陛下身边侍奉,难免有所疏漏,还望中贵人多加指点。”王爷李元胜替中贵人灵均倒了一杯酒,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将来会位主中宫。
“中贵人,请。”
王妃武思言也同样举杯,敬酒时中贵人灵均将酒杯低于他们,一饮而尽。
“二位公子,不知可否赏脸喝下奴婢的这杯酒呢?”中贵人灵均又将目光转向了李书珩和李明月。
“请。”李书珩大方的端起酒杯,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那二公子呢?”中贵人灵均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明月的身上。
李明月就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月?”
“二公子?”
大家唤了他几声,李明月才抬起头来,他先是咳嗽了几声,然后端起酒杯。
“中贵人,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明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不济。
“两位公子芝兰玉树,能给奴婢面子,这是奴婢的福气。”
中贵人灵均笑着将酒饮尽。
李元胜一家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倒是不怕中贵人灵均,他们怕的是他背后的试探和猜疑。
“启禀王爷,负责演奏的优伶到了。”王府管家进来回话。
“都检查好了吗?”
“启禀王爷,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开始吧。”
……
日头逐渐走到正南方向,冀州王府里的繁弦急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若有劲风吹来,不知能否吹到临江的无名村。
真是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日出东山,炊烟袅袅。
苏十三再睁开眼已是两天后,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怎么了?
而床边赵安乐睡得安然。
本就睡的不深,赵安乐听到动静,她立马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赵安乐的语气是欢快的,可苏十三首先注意到的是她眼底的乌青。
“你一直守着我?”苏十三讶然。
“不然呢,你都烧成那样了!”赵安乐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这人真是什么都不说啊!
见苏十三软倒在门前,三人赶紧围了上来,赵庆吉一摸苏十三的额头,已经烧的滚烫。
“烧成这样还硬撑着,定是在牢里受了风寒!”赵安乐嘟囔,心中却有些感动——刚才他给自己撑腰才强撑这口气的。
还挺感动。
于是赵安乐抓了一把铜钱,一路小跑去找大夫。
等她带着大夫回来时,苏十三躺在床上,身上热得像个火炉,呼呼地往外散着热气。
大夫把了脉,所幸只是风寒而已,吃上几副药就行。
赵安乐长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送走大夫后,赵安乐亲自煎药,又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苏十三两日。
“我睡了几日?”苏十三从床上坐起,面容还有些憔悴,一番动作,他的额头又也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两日。”
赵安乐取了干净的布巾给他,她与苏十三离得很近,苏十三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面庞上细细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