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亲战争(97)

“我父亲陪了我十三年，你呢？有十三天吗？”我盯着面前那人的眼睛，“我要留下来照顾父亲。如果你非要让我跟你一起去，那你就慢慢和我纠缠，等着罗兰喘过气来反攻吧。我有父亲的王位就够了。”

朱姝的视角

威斯敏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昔日的童年幻影，已经被战火摧毁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永恒不变的宝座在提醒我，这里是我的故乡，尽管在记忆的长河中，清晰只能追忆到爱德温，故乡已经被冻结在冰天雪地下了。

罗兰带走了国库里的大部分金银珠宝，空荡荡的仓库格外阴森。我早预料到了，所谓的承诺只是哄骗法洛林人——谁让他们咄咄逼人呢？

当务之急是要重新获得贵族的效忠。虽然我是他们的公主，但贵族个个背信弃义，唯利是图，只能以好处收买，不能以忠义道德要求。

罗兰虽然被赶去了南境，但他一定会卷土重来。我要加紧脚步。

本来我计划向贵族们展示我的继承人，我的儿子柏朗，让他们知晓我儿子有多么健康和英勇，所有人，就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也会必有大作为。

但柏朗任性，丝毫不理解我的苦心。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与此同时，我还要“讨好”贱民们——被赶出去的羞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避免重蹈覆辙，稍稍的屈尊是必要的。

可惜事与愿违，贱民们还是暴动起来。我只好避居城外的宅子里，当然，得是坐着风光的马车，体体面面地出城。

法洛林人不耐烦了，吵闹着要我付钱，否则他们就撤兵。

呵，真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小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的君主生活□□，作风不良，上行下效，宫人卖官鬻爵，不论是贵男还是贵女，都能为了蝇头小利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不过也是，能干出污蔑皇嫂通奸，逼宫皇兄，杀害侄子登基的人，你能奢望他道德高尚吗？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才不会和他们合作脏了我的手。

我哄他们：“罗兰现在富得流油，只要攻陷南境，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如果你们现在回国，不是前功尽弃吗？”

他们暂时安稳了下来，但是周遭的村庄就有难了，一腔愤懑无处发泄的法洛林士兵，闯到别处，烧杀抢掠。

部下来报，希望我制止他们。

“算了，让他们闹吧，狗总得刨地精疲力竭后才能安稳。”

但有一次，他们甚至掳回来一个清秀的姑娘，姑娘衣衫褴褛，痛哭流涕。

如果我没看见，我会听之任之，但现在事情捅到我眼前了，我不能不理。

“放开她，”我冷冷道，“军营里不准有女人。”

他们不放人，嘲讽道：“你不是女人吗？”

“我是神圣的君王！”我示意手下将那个姑娘夺回来，但法洛林人不从，于是他们打了起来。

我巴不得我的士兵将法洛林揍得鼻青脸肿，但大敌未除，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我给了姑娘一些钱，放她走，随后叫停了这场斗殴。

皇后的兄弟跑来，质询我怎么一回事，语气相当不客气，仿佛我是受他监护的小女孩。

“你的人败坏军纪，我不得不教训他们。”我冷冷道。

“陛下，您违约在先，也不怪士兵们躁动了。如果你敢处理我的士兵，我会即刻上报皇帝陛下，让他给你个教训。”

我咬牙。

众人都看着我。

我的士兵看法洛林人不顺眼很久了，如果伤了他们的心，就是动摇了军心。

但……

骑士于剧院接走他的国王

柏麝的视角

我时常梦见谢奕。

“我恐怕时日无多了，很快就能见到你……”我迷迷糊糊道。

谢奕向我摇头。

“父亲？父亲？”小朗呼唤我。

我睁开眼睛，头痛欲裂。

窗外已经大亮了，光芒有些刺眼。

“我想着给室内透透气，所以把窗帘拉起来了，”小朗重又把窗帘放下，“我本来想让父亲你多休息一会，可是你做噩梦了，我才把你叫醒的。”

仆人拧干帕子，替我擦脸。

小朗接过帕子，示意仆人们全退下。

“父亲是梦到谢奕了吗？”小朗问我。

“是的……”我缓缓道，“频繁梦见死人，说明……”

“不会的，”小朗语气冰冷，但语调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父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朗，对不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很遗憾，不能再多陪你一些。”

“父亲……”小朗哽咽道，“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你要看着我长得比你高，看着我结婚生子……”

我握住他的手，无言以对。

“父亲，如果连你都抛弃我，这世上就没人爱我了。”小朗眼眶湿润。

“小朗，十三年太短，你可能觉得只有我爱你，但是未来还很长。你的子民会爱戴你，你的妻子会关爱你，你的孩子会敬爱你……这些都是‘爱’……”

“可是他们在我心里，根本无法与父亲你相提并论！为什么别人能和父母相处到三十、四十岁，但我出生起就没有母亲，现在你也要离我远去？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遗憾的……”

“父亲，那你能尽量让我没有那么多遗憾吗？”

柏朗的视角

父亲今天气色好多了。他喝完热粥和汤药后，已经有力气下床了。父亲步履蹒跚，若风中的残花。

“生日快乐，小朗，十四岁了。”父亲送给我一朵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