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应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老人的感官很机敏，立刻回头刚好与殷信的视线对上。

平淡的目光中透露出疑惑。

“年轻人，有事么？”他问。

殷信难得地愣住，这句话应该由他来问才对吧？

他本想偷偷的观察，可是却被抓住了个现行，无法回避，顿时不好意思地搭话道：“我见您在这边站了许久，是迷路了吗，需要帮助吗？”

“迷路……”老人的眼神渐渐飘忽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看你的样子，是这里的本地人吧。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不知你能不能替我解答？”

殷信将身体转向他，点头应道：“您说。”

路上行人太多，来往密切不太好谈话，老人便让他跟着自己，去了一家复古式的茶馆门口，找了个堂食的座位坐下，仔细打听：“我听说，这附近的山里住着一位神医，是真的吗？”

此话一出，殷信立刻故作平静地反问：“确实有这个传闻，您找这位神医有事么，可是家中有人生病需要救治？”

卞老一生救人不问贫富，尤其是穷人，只要确保心地善良，不起歪心思信守诺言，凡事诚心来求医的一概不拒。

而他见这位老人貌似心有郁结，自然而然地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是老人却摇了摇头，“我并非为此而来。”

他说：“我与这位神医有一段旧缘，只是尚未了结，若是因此遗憾离世，恐怕此生不能放下，所以听到了风声前来寻他。”

旧缘？

殷信愣住后，不由得再次上下将这位老者仔细打量，然而就在此时，离他不远处的店铺里传来陈大娘的呼唤，只听她忙完了追出来喊道：“你叔已经把货卸下来了，快来装货吧！”

隔着老远儿，殷信大声回了句好，下山的时间有限，况且山上还有其他的事等着他。

他转身又问老者是什么旧缘，但是老者似乎难以启齿。

如此等了一会儿后，殷信顿时理解了大半，恐怕是其中有事不方便说。

可是眼下他也没空细问，只好先向老者道了别，想着等他告诉了卞老这人的相貌，到时候自有定夺。

回去装完一车的货就重新上山了。

货物在门口卸下，其他人闻声纷纷过来拿需要的东西，殷信清点着清单，渐渐地这波分完后，他想了一想，没有再次下山，而是去见了卞老。

路上碰巧遇到了叶阳，他就直接把带回来的新鲜樱桃送给了对方。

但是等殷信抵达院子深处时，室内却没有卞老的踪影。

卞老有时候不在屋子里，大多数时间是没有外人拜访的时候，这时他就会独自一人去茶室待着，静静地品茶或者一个人冥想。

殷信在门口犹豫着敲了三下，果然听到了卞老的声音。

“进来。”

他推开门，丝丝茶香争前恐后地涌入鼻腔，茶室内还燃着上好的香料，静心凝神，除了卞老一人以外，再无别人。

卞老让他坐下，将早就沏好的茶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也端起面前的这杯轻抿了一口，才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这个时候殷信应该在大采购。

突然找过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外面出了意外。

这对殷信来说，倒是少有的事。

殷信却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喝，他站在门口只是过来传个话，等话传到后还要着急下山买货，只希望等他问到了答案之后，那个老人还在原地。

“我这次下山见到一个长者，他自称和您有过一段旧缘，这些年来一直在找您，希望与您见面。”

卞老喝茶的动作瞬间顿住。

茶室里久久沉静，他却没问那人是谁，而是说道：“你告诉他我的行迹了吗？”

殷信摇头：“没有。”

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卞老就叮嘱他不能随意告诉任何人这里位置，殷信一直记到今天，怎么可能说出去。

卞老闻言垂眸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此后便没了消息。

殷信见状先是疑惑，随后想开了，大概那段过往并不好，他也知道卞老曾经有一段不喜欢的经历，或许那人就和这件事有关。

既然不说话，多半就是不愿意见到对方。

殷信于是立刻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办了，再见到那个老人，就说自己也不知道传闻真假好了。

但就在他出门的前一刻，卞老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信儿。”

尾音悠长，带着些无奈。

殷信立刻回头恭敬地问：“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卞老看向他，“这些年我其实一直觉得愧对于你，你空在我这里学了一身的本领，却毫无用武之地，我看得心疼，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也是时候问问你的意见了。”

“我许你下山去施展本领，你可愿意？”

第一百三十章 抛妻弃子

“我许你下山施展本领，你可愿意？”

卞老问这话时神色淡淡，然而殷信却当即愣在了当场，他呆呆的，像是没反应过来，卞老居然会让他下山，他顿时焦急地问：“为什么？”

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卞老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从小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学得比大多数人都辛苦，如果不是因为我要隐居，想必此刻也功成名就了，到头来反而是我的自私耽误了你。”

殷信的天赋一般，但胜在勤奋。

然而他越是勤奋，卞泽就越是心疼这个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

明明当年领养时还是个小孩，一转眼却已经几十年过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