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GL(144)
这算什么事儿,大家都默认她们之间一定有点什么,就她俩还顾虑颇多,谨言慎行。
傅纾一直想着周秉全的话,到都乐房间被空调冻个哆嗦,才冷静一些,可她心脏很快又揪了起来,小姑娘没在床上躺着!
第86章
傅纾心头一慌,直觉都乐跑了,情急下寻不到开关,汤就洒了一地,她被烫得“嘶”了一声,赶紧就近放下碗筷,这时才听到飘窗上传来小姑娘微哑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女人也顾不得寻找灯源了,匆匆忙朝都乐跑去拉住她胳膊:“你要干什么?”
她警惕地看了眼窗户,发现房间构造不足以让都乐产生轻生行为,心情又似过山车般平复下来,但已经误会了人,只好赶紧往回找补:“怎么在这里坐着呢,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都乐抱着膝盖摇摇头,被人关心之后,情绪又低了很多,她哽咽低喃:“小时候,温城的月光很亮,比今天这个还要亮,我晚上睡不着,就躺在妈妈身边看月光,她收在飘窗上的零食和玩具,七零八落散着,我都能看到薯片的图案。有几次我好想爬起来偷吃,可她不让我在床上吃东西,就骗我说晚上不乖乖睡觉,会被《萧十一郎》里面的白发老婆婆带走,我可害怕了,想吃又贴着她一动不敢动……”
小姑娘在说七零八落的零食,又或者不是七零八落的零食,傅纾陡然酸涩,她知道都乐想妈妈了。
身后的空调风吹得房间更显冷清,不知道小姑娘是冻着了还是悲伤,月光中她肩膀不住颤抖的轮廓分外清晰,傅纾似乎已经能透过当下的落寞窥探到她来日的寂寥。
女人再难以自持,紧紧搂住都乐的肩膀,将她圈在怀里,她试图尽可能地温暖小姑娘。
爱慕也好,怜悯也罢,都乐的心里够荒凉了,她舍不得把人再放到那么贫瘠的地方去。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能胜任的所有身份陪伴都乐、守护都乐,家人、友人、爱人……怎么都好。
方才端来的面条在空调风的侵袭下已经凉透了,也不知道两人维持这个姿势沉默了多久,寂静中傅纾抵着都乐的发顶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茫茫然聚焦远处的灯火,她说:“乐乐,跟我去北城吧,哪里都不要去,就留在我身边……”
**
翌日天蒙蒙亮,送行长队已经举行完仪式,震天的鞭炮声响过,他们正准备往陵园出发。
彼时都乐身披孝衣,望着满眼泛白的世界不自觉后退两步,她的身影很单薄,抱在手里的小方盒险险有些托不住,那是一个生命个体谢幕前的全部重量,但仿佛又不止。
有多重呢?傅纾不知道。
周秉全上前帮忙撑着都乐抱稳手中的方盒,小姑娘再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惶然顺着舅舅的步伐往前走,她跟在距离小姑娘不远的身后,看得百般不是滋味。
这是周季安最后一次走在这片山清水秀的故乡。
漂亮的温城山一半,水一半,小城还是原来的小城:高墙头、青石板、小巷弄、红砖瓦……
这位人民教师说不需要别人瞻仰,可她的至亲至爱、门生桃李今天都来了,她相信季安阿姨会有归属感。
一路从闹区走到城郊,傅纾发现,渐次流逝的时光确实没有使这座小城市太过日新月异,人们的生活习惯还是守旧的,她常去的早餐店和书屋,门口挂着的仍是那块褪色的招牌,重合在她某段重要的记忆点上。而从前代课回舅舅家时常走的那条长坡,身上也还躺着陈年的伤疤,沥青修补痕迹似乎多了几条,依旧面目狰狞、四分五裂。
傅纾害怕都乐的心也这样,坑坑洼洼,满是褶皱。
她亲爱的小姑娘,多不像是一个会自洽的人吶。
沿海七月的气候不宜人,尽管趁着清晨早早出发,亲人队伍走完大半个钟头的山路之后还是个个冒了一身热汗,糟糕的是周季安的骨灰没有安置完毕,天上又飘来片乌云,掉了一阵小雨,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更不舒爽。而那个独自蜷缩在墓碑前默不出声的背影,湿漉漉的,像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她又多羸弱呢?
山上的程序持续了一个小时,亲属下山前需要脱下孝服,换上白衣,周秉全交代过。傅纾再顾不得张弛有度了,看着前面的人陆续起身,便赶紧拿着干燥的衬衫上前馋起形色涣散的都乐,把小姑娘裹上。
她想起去年在龙吟寺的山门外,不过是坐石阶上吃根冰棍的功夫,小姑娘都要嚷嚷着腿麻朝她撒娇,可此刻在僵硬的水泥地上整整跪了一个小时,她却一声不吭……
傅纾愈发焦心,她不希望命运用这种方式证明小姑娘在成长,这谈何令人欣慰?
再回到家里已近正午,客厅的白布已被撤下,周秉全忙着安排丧宴,换套衣服就急匆匆出门,他是大男人,无所谓捯饬这些。就是怕冻着家里几个小姑娘和奶娃娃,一再叮嘱他们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酒楼。
都乐抱着遗照去了周季安房间,这是回来后,她第一次打开这扇门,屋里残留的妈妈身上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她也懒得去找纸巾,抓着衬衫的袖子轻轻擦拭照片上一点点不知何时沾上的水渍。
傅纾没跟着进屋,她被林筝拉住了。都乐儿时玩得好的几个小伙伴没随大部队去酒楼,此刻都沉脸在客厅坐着,丧宴参不参加无所谓,他们更在意都乐的状态。
而林筝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小白羊暗恋对象的密友,终于找到机会能单独和傅纾聊聊,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要是为都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