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难逃(127)
行吧,大门进不去,只好翻墙了。
待到夜色降临,云朝换了身不那么显眼的黛色窄袖长裙,悄悄出了门。今晚没有月光没有星辰,整个天空布满浓密的乌云。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绕了一大圈,来到后园一处隐蔽的院墙边。从梅花形窗棂望进去,阁楼上灯火烁亮,且院里没有护卫。
真是太好了,云朝从怀里抽出一条锦带,快速将脑后长发扎起,踩着院墙下的石头,轻轻松松跃上了墙头。
翻身过去,稳稳落地,拍了拍手上的青苔,沿着墙角慢慢靠近阁楼。
平日里这后园护卫森严,连只臭虫都飞不进来,不承想这会院中一个守卫也没有。然而,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今夜她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阁主,跟他掰扯出个子丑寅卯来。
寻思间已来到楼下,四下望了望,提起裙摆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这阁楼只有两层,却是几座楼台相连,夜t色掩映下,黑瓦红漆翘角飞檐,颇有几分气势。
适才在下面还不觉得这楼有多大,上来才发现竟然有这么多房间!
穿过一条连廊,径直来到中间的阁楼,正要一间间寻,突听得一声门响,云朝快速闪到木柱后,只见一个护卫端着托盘从前面的厢房走出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心下一阵窃喜,待护卫走远了,才从木柱后出来,走上前去叩门。
这间是主屋,透过镂空的门框可看见门后摆着一扇屏风,屋里亮堂堂的。
叩了几下门,没人应,屏风又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屏风旁站定,清了几下嗓子:“属下春花有要事请见阁主。”
夜风撩动纱幔,耳边传来竹叶的轻响,一股极淡的香气幽幽飘入鼻间。
等了片刻,仍旧没人应声。
该不会已经睡下了吧?若就这么退出去,岂不是白来一趟?
云朝贴在屏风边,探头朝里望去,只见玄色珠帘映着烛光轻轻晃动,纱幔后的软榻上似躺着个人。
真的睡了?怎么不熄灯?一面疑惑一面懊恼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正要退出去,一道清润的男声传了出来。
“进来吧。”
云朝一怔,老者的嗓音不该是苍老而浑厚的吗?可这人的声音,虽只有短短三个字,却像清泉滑过苔石,泠泠动听。
而且,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正发愣,又听见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云朝收起心神走了进去。
“属下云……春花见过阁主。”
“不必多礼,这么晚了,春花姑娘找本阁主何事?”
“是这样,属下想请阁主解惑李霍水之事。”云朝抬头看了一眼,纱幔后的身影已坐了起来。
“李霍水……姑娘觉得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他竟认为没有任何不妥?云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缓了片刻才道:
“据属下所知,根本就没有李霍水这个人,可是阁主两次三番命我等出去追捕,不知阁主此举何意?”
纱幔后的身影动了动:“你是在质疑本阁主的决定?”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莲花阁声名在外,当谨守规程行事严慎,与其做这些无意义的事,不如多谈几桩买卖来得实在。”
云朝说完,里面没出声,屋子里静默了半晌才传出略微恼怒的声音:“看来你不但质疑本阁主的决定,还在教本阁主如何行事。”
“……”
云朝脸上忍不住抽搐,她是这个意思吗?这人怎么好赖不分呢!
刚要反驳,又听里面道:“正因为莲花阁声名在外,本阁主才格外注重尔等意志的培养与磨砺,因为谁也不知道每次任务会出现什么状况,若因一时疏忽出了纰漏,那才是砸了莲花阁的招牌。”
他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云朝眨了眨眼,下一瞬又清醒过来,她是来要个说法的,怎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阁主,请恕属下冒昧,属下认为人的意志力不是一朝一夕磨炼而成,而且,属下对阁主半夜把人骗去坟地这种做法实在不敢茍同。”
话说到这份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顿了顿继续表达不满:“属下与阁主素未谋面,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阁主?您若是觉得我力不能及,无法胜任阁中之事,大可以提出来,而不是背后使些阴损的招数。”
一阵风拂过,桌案上的烛火暗了暗,云朝似乎能听见纱幔后沉重的呼吸。
他生气了?完了,好歹是一阁之主,他不会一气之下要了她的小命吧?
大家都说阁主心狠手辣不讲人情,杀起人来更是毫不手软……云朝心中一咯噔,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她思忖要不要跑时,清润的嗓音又响了起来:“三年不见,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
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云朝狐疑地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三年不见……三年,突然想到什么,震惊地看向纱幔。
只见那人缓缓站起,投在帘上的影子一点点变大,紧接着,纱幔被挑起,朦胧半透明的的灯影下,一张带着笑意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萧起庭?!云朝霎时怔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看着那人一步步朝她逼近,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跑!
然而浑身似被施了定身咒,如论如何也抬不起腿来。
更可恨的是,门外响起上锁的声音,连四面的窗扇也被关了起来。云朝这才恍然大悟,什么追捕李霍水,不过是引她自投罗网的陷阱!
他为什么没死?又是何时找到她的?他怎么会是莲花阁阁主呢?还有那晚的梦,不,那根本就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