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难逃(145)

联想到前些日子崇光寺失火事件，有人说是赵凌霜嫉妒煜王妃, 企图除之而后快, 这才引得煜王发了怒。

然而若真是赵凌霜放的火，被下狱的应当是整个赵家才对。

一时间, 上京城里众说纷纭。

很快到了七月中旬，炎热的长夏将尽，方至酉时正刻，已是斜阳深照。

御史司大牢。

几名狱卒点亮了石壁上的油灯，一簇簇亮光向里延伸，狭长的甬道越发幽深。

靠里的一间狱房里，赵凌霜身着囚服，披散着头发，目光呆滞地坐在角落里。当墙角的斜阳缓缓划过，才动了几下眼仁。

“哗啦”一声，铁锁链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投射进来。赵凌霜神情一动，猛地抬起头来。

“殿下……”

萧起庭跨进狱房，神色漠然，冷峻的眼眸似冰封的湖面，透出彻骨的凉意。

然而，赵凌霜并未留意，只见她面露喜色，上前一把抓住了萧起庭的袖襟：“殿下，您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

萧起庭拂掉她的手，后退两步，再掸了掸被她拉过的地方，冷冰冰开口：“三年前，本王就警告过你，看来，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赵凌霜低头望着空落落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上京城里私造盐引的不止我赵凌霜一个，御史司凭什么抓我？”

萧起庭也不与她绕弯子，直愣愣看了她片刻，沉声道：“崇光寺的火，是你派人放的吧？”

赵凌霜抬头回视，眼神丝毫不敢闪躲：“殿下固然位高权重，也不能血口喷人，如此罪名凌霜可担当不起。”

萧起庭嘴角微动，朝门外看了一眼，宋七会意，端着个木匣子走到赵凌霜面前。

那匣子上了黑漆，缝隙处渗出粘稠的液体，虽看不太清，却能闻到刺鼻的血腥气。

“赵姑娘，这是王爷特意为你准备的，打开看看吧。”宋七步步向前，把赵凌霜逼至墙角。

那里面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凌霜想要强装镇定，垂下的双手却在袖子里不住颤抖。

“赵姑娘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t意。”

宋七将木匣子往前递了递，赵凌霜逃无可逃，只得硬着头皮去开匣子，刚伸出手去，一滴液体滴落，“啪嗒”一声，刚好落在她鞋面上。

刺目的鲜红立即晕染开来，赵凌霜大口吸着气，那只手还僵在空中。蓦地，手一扬，匣子被打翻在地，一颗鲜活的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

好似刚从脖颈上砍下，地砖上留下一串殷红的血迹。

从前，她跟在他身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然而此刻，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墙角那颗人头面朝着她，爆裂的双目仿佛在盯着她看。赵凌霜浑身一软瘫坐在墙边，这人，她认得。

萧起庭几步上前，一手掐住赵凌霜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在旧时情分，私造盐引一事本王本不予追究，谁知你偏要撞到这刀尖上来。”

说着，手一拧，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又落入赵凌霜的视线。

“这个人，认得吧？你以为崇光寺没有煜王府的暗卫本王就查不出是何人所为？赵凌霜，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说罢，手下用力一推，赵凌霜整个人撞在墙角，发丝散落遮住了她到了脸，怔愣片刻后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没错，是我干的，只可惜没能将她烧死！”赵凌霜抬起头来，额头渗出的血渍顺着脸颊流下。

为了除掉云朝，她费尽心思从别处找来这个亡命徒，本想在事成后将其杀掉，不承想让他跑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派人寻找，却还是被萧起庭抢先一步，他既然找到了这人，必定会从这人口中撬出罪证来，他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我在你身边十多年，一路陪你走到今天，明明我才是煜王妃的唯一人选！那个番邦公主她凭什么？！”

赵凌霜声嘶力竭，撑着墙壁站起，又“咯咯”笑几声：“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回到我身边，我们才能像从前那样。”

说着就要上前，宋七“唰”一声抽出佩剑横在她面前。

萧起庭嫌恶地看着那张脸，缓缓吐出几个字：“就算没有云朝，本王也不会娶你，永远不会。”

“为什么？”赵凌霜发丝凌乱，颤抖的嗓音几近癫狂，“我赵凌霜到底哪里不好？这么多年你连正眼也不瞧一次！”

宋七听不下去了，王爷也真是好脾性，换做他，早将这疯女人一剑了结了。

“赵凌霜，王爷心中根本没有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有什么遗言。”

“你住嘴！”连一个下人也敢对她口出狂言了？赵凌霜怒不可遏，“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死到临头了还当自己是国公府大小姐呢，认不清形势，是赵凌霜落到如今这个境地最主要的原因。宋七不再说话，索性收了剑在一旁看她作死。

“殿下……”赵凌霜再一次扯住萧起庭的袖襟，气焰也不复方才那般嚣张，“殿下，凌霜知错了，求殿下原谅我这一次，往后我一定……”

“赵凌霜。”萧起庭冷冷打断她，“从你找人去崇光寺放火那刻起，就该知道有什么后果，事到如今却求本王原谅你？”

他眼神越发冰冷，似冬日寒霜：“看在昔日情面，本王会给你留个全尸。”

言罢，甩掉袖襟上那只手，旋身离去。

赵凌霜突然狂笑几声，大声喝住萧起庭：“殿下怕是忘了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不如，凌霜帮您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