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难逃(2)
二更天至,空中黑云聚拢,须臾便落下细密的雨丝。蒙蒙细雨中,煜王府的马车出了西城门,往郊外驶去。
……
且说云朝与那黑衣人在树林里斗了几十个回合,趁其不备时一刀砍中其腰腹,而后翻身上马一路狂奔。
她原以为是些不中用的小喽啰,没想到功夫与她不相上下,若不是事先射中了一人,今晚怕是走不出这林子。
看来,有人铁了心要她的t命。然而,害死伽兰的凶手还未查出,这上京城,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
确定没有人追来,云朝勒停马儿,伏在马背上喘气,待气息平稳了才注意到脸上已覆了一层雨水。
这雨似有下大的趋势,她得找个地方避雨,待天亮之后再进城。
树林外不远处有座破庙,云朝将马栓在屋后的大树上,拿起包袱走了进去。
庙里无人,掏出火折子点燃烛台上仅剩的一点蜡烛,昏暗的屋子渐渐亮堂起来。
这是座观音庙,正中的观音像布满灰尘,房顶上也结满蛛网,小庙虽破,好歹能暂时遮蔽风雨。
云朝脱了披风,取下帷帽来擦脸,幽若的烛光中,一双绛紫色瞳孔好似湖面上飘荡的鸢尾,清幽迷人。
观音像下方铺着一堆干草,正好将就一晚,待天明进了城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去瞧瞧那个病秧子。
正想着,一阵喧闹由远及近,云朝连忙起身吹熄蜡烛,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似有刀剑挥舞的声响,求饶声惨叫声,和着雨声传进她的耳朵,前方,一群人影映入眼帘。
天色太黑,看不太真切,直到一辆马车出现,周围亮起了火把。
地上躺了许多人,不,应该是尸体,有的已经尸首分离,有的还在痛苦挣扎……
那血顺着雨水四下蔓延,瞬间便染红了大片土地。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云朝瞪大了双眼,心口怦怦直跳。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只见他一身锦衣华袍,颀长的身影映在火光里,清瘦却挺拔。
冷雨中,一个瑟瑟发抖的长袍人扑到男人面前跪下。
两个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跪在地上的人不住磕头求饶,锦衣男人却只是垂着眼眸,面无表情。
身旁的侍从为他撑着伞,满地的脏污不曾沾染他分毫。
云朝抿了抿唇,很难想象,这样干净贵气的一个人,杀起人来竟如此波澜不惊。
良久。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云朝心下一惊,抬头便见那男人朝破庙走来。
完了,刚躲过两个小鬼,又来了一尊煞神,难道她今夜真要命丧于此?
火光下,男人的脸愈渐清晰,她甚至能看清他头上戴着的镶玉银冠。
小小破庙一览无余,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正当云朝心急火燎之时,一个侍从追上男人,说了几句话后男人停下脚步折了回去。
抬眼望去,方才还跪着的长袍人此刻已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雨还在下,锦衣男人在马车旁站了一会,随后由人搀扶着上了车,火把熄灭,马车渐渐远去隐没在雨幕里。
待所有人都走远,外面恢复了平静,云朝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走出破庙,那些尸体就这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横流了无生气。
那长袍男子五十岁上下,此刻已是身首异处……血腥味入鼻,云朝五脏六腑都在翻涌,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锦衣男人微微含笑却恍若寒冰的脸。
此人明明生得眉眼矜贵,不承想是个衣冠楚楚的禽兽,眨眼间便杀了这么多人。
这里离上京城已经不远,这些尸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想到此处,云朝返回破庙,抄起行李策马离去。
第002章 风雨欲来
初冬的清晨冷风瑟瑟,一丝丝渗透进皮肤,仿佛要钻入骨子里。澜玉阁内的银杏树落了叶子,杵在庭院里光秃秃的。
萧起庭方才又吐了血,此刻,煜王府上下乱作一团。
太医院的沈御医连滚带爬地进了萧起庭的寝房,他奉皇命常驻煜王府,今日一早告了假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喊了回来。
一番切脉施针,病情总算控制住,沈御医颤颤巍巍地下去煎药,出了房门才觉一阵寒凉,用手一摸,脑门上都是汗。
这位主子自打娘胎出来便带着病气儿,曾有御医断言难以活过五岁,不承想活到了二十四岁。
头些年一直养在行宫,二十岁时才回上京受封煜王。
陛下怜惜,命他专职照料,这几年小心伺候如履薄冰,只是如今看来这病情似有加重的趋势,能否挺过这个冬天还两说。
沈御医向后望了一眼,心中沉沉叹口气,老天保佑得让王爷挺过去,否则他的小命早晚得折在煜王府。
喝完药,萧起庭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过了午后。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宋七,替本王更衣。”
听到响动,宋七急忙进屋:“王爷,您这是?”
苍白的手掀开被子,萧起庭缓缓坐起来:“进宫。”
“沈御医说您需卧床静养,不如,还是属下修书送进去吧。”
“事关重大,本王要亲自进宫面圣。”
宋七知道主子的脾气,再劝只怕会生气,只好取来袍子和披风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与此同时,煜王府外,绿衣少女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站在围墙之下。
上京城四方延绵,分为三市七十二坊,宫城居正北,皇亲贵族达官显贵多居于城东,而煜王的宅邸却位于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