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133)
回来…
回哪儿去。
自阿沅走后,麻木的心很难再掀起波澜,郁望舒轻声道:“知道了。”
这就是不愿再听他多说了,忠伯也知道劝不动,齐王本就冷心冷情,经过这一遭怕是更难捂热了,叹息着退下了。
郁望舒捂胸轻咳了几声,从书橱里拿出一个长方的锦盒,上面放着一堆看似是象牙的碎片,下面的格子里放着被烧毁了大半的婚书,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有郁望舒名字的那半边婚书烧毁得不是很严重,但有阿沅的那半边只剩下了一个角。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除夕那天他大闹颜府,却在外祖母、大皇子和梁帝的联合压制下落得惨淡收场,他跪在大雪里地受着仗刑,那一刻他深深地懊悔为什么之前要对敌人手软!
没有绝对的权力,便只能受制于人。
权力,唯有权力才能给予他想要的自由!
他要让人乖乖把阿沅送回到他手里,他也要所有人都不能够再阻挠他和阿沅的婚事!
也包括阿沅她自己...
郁望舒有拿起另外一份名单,里面都是在南巡阶段,他用命查清的盐商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
既然要他做刀,他就要做最最锋利的那一把,遇佛挡佛,见鬼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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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潺潺,孕育了春花烂漫,山林深处,一座山庄安静地矗立着,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
屋内,颜璟然倒了杯茶递给一直焦虑的谢氏:“母亲,先喝口茶,沈大夫不会让妹妹有事的。”
谢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却不抬手接,一双染了岁月痕迹却仍然美丽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紧闭的大门:“这是最后一针了,沈聪说会特别疼,我真是…真是舍不得她疼啊。你妹妹吃了太多苦了,今后决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那天相认后,谢氏就请沈聪给阿沅诊治,他把了脉只说了一句“可治”,谢氏心就定了,她带着阿沅在山庄里住下,自此每日针灸、喝药就没断过。
如今已过了两个多月,今天正是沈聪施针的最后一天,这一针下去阿沅就可彻底痊愈。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悉心治疗,阿沅已经可以简单发出一些声音了,谢氏只希望这临门一脚,一定不要出岔子,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外面干着急。
等了仿佛很久,好不容易门开了,谢氏连忙起身,沈聪先走了出来,脸色略有疲色,眼睛却是亮的,他对谢氏含笑点点头。
谢氏满含期待地看向随后而出的阿沅。
阿沅脸色有些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却是带着笑,看见谢氏便一头扑进她的怀里,朱唇微启:“娘。”
这一身“娘”虽然发音不太标准,吐字也有些僵硬,没比刚会说话的孩子强到哪里去,却是谢氏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她顿时泪如雨下,不住地摩挲女儿的脸蛋:“娘的沅沅,娘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等这一声等得太久了!”
所有人都不禁眼热,颜璟然走过去扶住俩人的肩膀:“母亲,妹妹刚施完针不能太激动,你们都不要哭了。”
谢氏掏出帕子边点头边给阿沅擦泪:“对,你提醒得对,沅儿,这是高兴的事,咱们不哭啊。”
她光顾着阿沅,自己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母女俩互相给对面抹泪,各自敛下激动的心绪。总算是刚相认的时候不同,这次平复得很快。
谢氏让阿沅向沈聪下跪敬茶,感谢他的再造之德,老嬷嬷让小桃搬来团蒲。
沈聪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坐着受了,放下茶碗的时候,眼睛在谢氏脸上停了一会儿,道:“阿沅这病只不过是小时候发热耽搁了,她太久没有说话,以后多跟她说些话,慢慢适应就好了。”
颜璟然之前接到阿沅没多久就下山了,等把公务都处理好,他又回来看望母亲和妹妹,听沈聪这么说,便干脆也留在了山上,和谢氏一起帮阿沅恢复,每天除了和她说一些颜府的事,还讲了一些趣闻给她听。
这一天,春光正好,颜璟然带阿沅去爬山,这里的山秀丽又不失巍峨,一路上听着泱泱溪泉,伴着林间清脆的鸟鸣声,倒也自得其乐。
阿沅说话已经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本就不是天生的哑巴,恢复起来自然快。
阿沅站上了一块巨石,张开双臂,尽情拥抱山风。
颜璟然笑伸出手:“快下来,你怎么跟个猴儿似的一刻都不闲着。”
阿沅扶着他的手跳下来,看见野花开得正艳,随手折了一束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满意点点头,踮起脚给颜璟然别在了衣襟上:“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颜璟然低头看了看花,倒是跟他穿着的蓝罗水纹澜袍正相衬:“你在瞎想什么,我不过是怕你闷得慌,带你出来走走罢了。”
阿沅摇摇头,就算颜璟然掩饰得再好,但这些天家里来信,他都背着她和母亲单独回信,一定有事。
今天难得兄妹俩个独处,阿沅把话说开了:“哥哥别瞒我,是不是…他找家里麻烦了?”
她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但是他们都明白是谁。
阿沅伸手拉住颜璟然的袖子摇了摇,忽而反应过来,她已经能说话了,不必再用这种方式,过去的习惯都该戒掉。
“我知道那人的性子了,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哥千万别瞒我。”她说得有些急,有些音跑了调。
“你别着急。”颜璟然拉着她在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齐王的确闹出了不少事,这一次出巡,淮浙那些碰了盐的巨富,他一个也没放过,全都给端了,光白银就运了好几百万两回来,河道都被他运钱的船堵了一天一夜。圣上龙颜大悦,对他自然是大加赞赏,他不光趁机将兵权要了回t来,还向圣上请命要全权负责漏缴、偷缴盐税一事,许他便宜行事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