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156)

媒婆一个劲儿应是，心里却不以为然，刚才老太太看那礼单的动静可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要不是颜夫人端庄拿得住，她还真不免有几分看轻，这士族大户的女眷也不过如此啊。

只有颜夫人是个镇得住场的，任凭自己如何口吐莲花，谢氏都没松口，看似客气实则密不透风地把人挡了回去，这才真是大家的风范。

媒婆挥着大红的帕子，舞得风生水起：“嬷嬷说得是，就因为王爷看重大小姐才下了这么些礼，只是我看夫人好像还有些顾虑，不是我老王卖瓜，王爷这样的人可是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来了，要家世有家世，要样貌有样貌，到时候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齐王妃，这份殊荣想求都求不来啊。”

“这倒是，可我们家大小姐也不差啊。”嬷嬷虽然不喜欢阿沅，却也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开始把阿沅夸得天花乱坠。

俩人渐渐走远，颜听姝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嫉妒，质问阿沅：“姐姐不是说打死也不嫁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沅正烦着，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给她：“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那咱们就进去说个清楚。”也不知道颜听姝哪里来的一股劲，竟然拽着阿沅当着颜老夫人和颜夫人的面跪下，朗声道，“祖母，母亲，姐姐不愿意嫁给齐王，我愿意代姐出嫁！”

谢氏蹙起了眉头：“你们竟然敢偷听？！桑葚、木槿，你们平日就是这么服侍小姐们的！”

桑葚和木槿赶紧跪在一旁认错求饶。

阿沅乖乖跪下磕头：“女儿知错了，母亲不要生气，丫鬟们也是听我们的，女儿愿意受罚t。”

颜听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虽然浑身抖得不停，双眼却是发出异样的光芒，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有种奋不顾身的势头：“母亲息怒，待这件事情说定之后要打要骂听姝都认，只是还请祖母和母亲应了这门亲事，到时候我替姐姐上花轿！”

谢氏极为不赞同地喝了一声：“姝儿！”

阿沅吃惊地看着她，这孩子脑子没事吧。

“姐姐，你回来就没一件好事，这是唯一一件好事，你就答应了我吧，反正你也不喜欢齐王，可我…我喜欢，再说应了这门婚事，对咱们颜府也有好处啊，你不是总说要为家族考虑吗，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啊。还有，到时候我替你嫁了，你也能自由了，是不是？”

“胡闹！”谢氏斥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还小，这里面的事你不懂！”

颜听姝哭喊不休：“我不小了！母亲，这十多年我也是母亲的女儿啊，怎么你亲生女儿回来了，你就不疼姝儿了！只要有好事，你就只想着她，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这一番话说得谢氏又难受又惊讶，原来颜听姝竟然是这么想她的，这么些年疼她的心被扎得不轻。

阿沅见不得母亲难受，甩开颜听姝：“想嫁人自己去说！胡乱攀扯母亲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都是娶颜家的女儿，是谁都行。”颜老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就差说娶曹家的骨肉更好了，那可是实打实的王妃啊，天下除了皇后就没有比齐王妃更有体面的女眷了。

要是颜听姝当上了齐王妃还能帮衬曹家，到时候看谢家还怎么压着她！

“听姝这个法子，我看不错。”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老夫人拍了一下大腿。

颜听姝眼里闪着欣喜的光。

阿沅断然拒绝：“我不同意。”

“为什么！难道姐姐还喜欢王爷？”

“不，我不喜欢，但我更不喜欢被人顶替。我既然选择回来，就要堂堂正正。而且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旦被揭发会有什么后果？你也别说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齐王就没办法了。先别说他有没有办法，颜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将祖母、母亲置于何地？颜家那些未出嫁的姊妹以后还怎么说亲？已经嫁了人在夫家又如何立足？父亲兄长在朝野又如何自处！”

她这番话问得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一身百年士族才有的大气与骄傲流淌在她的眉宇、骨血之中，充满睿智的眼神远非寻常闺阁女子可比拟。

“说得好！” 颜正走进来，慈爱地摸了摸阿沅的头，然后又瞪了她一眼，“不过偷听还是不对的，你先下去吧，接下来是大人的事。”

“是，沅凝知错了。”阿沅看懂了颜正的眼神，一切交给父亲总是最放心不过的。

颜听姝还不死心，被颜正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还不走，你还嫌在这里丢人丢得不够？！替嫁！亏你想得出来，等我忙完了这档子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教你这些事情的。”

木槿被颜正的余光吓得一哆嗦，赶紧扶着颜听姝灰溜溜地走了。

阿沅却没有往卷玉楼的方向走，她脚尖一转，向着另外一条路去了。

“大小姐这是去前院的路啊。”桑葚道。

呼，总算走对了！

“嘘，别声张！”阿沅低声道。

桑葚小声问：“大小姐要干什么去？”

干什么去？阿沅冷笑。

有人实在太欠教训了！

……

郁望舒是被颜璟然派了十个家丁送出去的，说是送，实际是盯。

阿沅抄近路来到了他们前头，叉腰站在路中央，大有留下买路财的意思。

……

家丁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低头恭敬行礼：“大小姐好。”

阿沅点点头：“嗯，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葱尖的手指点了点最鹤立鸡群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