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167)
她们这批人最少,到得也最晚,前面的人都还没验完,阿沅排在后面,回想谢氏说过,虽然不能免,但是她们这些人家的女儿进去之后待遇是不同的。
可身处其中,还是不免被周围紧张的气氛所感染,听到叫自己的名字,阿沅心里“咯噔”了一下。
屋里倒是不冷,绕过小巧的屏风,只见四个嬷嬷一水的暗绿色比甲,头发梳得紧贴头皮,一丝不茍,围在一张铺着白单的床前,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阿沅咽了咽口水,规规矩矩地向四人福了福身,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拿出荷包,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依次递了出去,半垂下眼略带羞涩地说道:“给嬷嬷们添麻烦了。”
站到东角的婆子扯起了僵硬的嘴角:“见过颜大小姐。”
另外三个嬷嬷们就跟变脸似的,都露出了堪称慈祥的笑容。
这些高门望族的孩子从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用得找她们验,而且早就打过招呼了,不过是走了个形式罢了。
阿沅从后门出来,不过短短片刻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迫切地走出院子,沐浴在阳光下,才觉得浑身暖和了些,真无法想象如果躺在那张床上,是多么地可怕。
她打了个冷站,身后最右首的门开了,出来个相貌清秀的姑娘,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里闪着羞愤之极的泪光。
俩人不经意间一个对视,阿沅有些尴尬,友善地对她点点头。
对方先是一怔,随即对阿沅平静的样子感到惊讶,然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咬着唇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了。
看来这位是把怨气撒在她身上了,今后还是要低调行事,免得无辜遭人记恨,阿沅暗暗打定主意。
颜听姝排在了阿沅前面,所以先她一步出来了,待见阿沅出来,只往那儿庭院里一站,身姿婀娜腰若约素,一袭荷叶罗裙,裙裾与垂腰发丝一起随风荡开,气若幽兰,秀骨艳像,浅眸盈盈,婉转流盼,清媚不可方物,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刚刚属于她的羡慕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身边的姑娘们小声交谈着。
“这是谁呀,长相真是绝了,有她在咱们还选个什么劲儿。”
“她是颜家流落在外的大小姐,最近刚找回来的,你不知道她?”
“竟然是颜家的女儿?!家世又好又这么会长,啧啧,了不得,怕不是太子妃人选吧?”
“那还真不一定,听说齐王还向这位提过亲呢,好像就连二殿下也对这位有意,哎,也难怪,我要是男儿,定然也要娶这样的女子。”
颜听姝心里恨极,袅袅向阿沅走去,欣喜地提高了声音:“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第58章 第58章
大家进宫都不免紧张, 说话都比平常还要小三度,颜听姝这么一嗓子果不其然引起了众人的主意。
门第低的听了这话,自然明白阿沅这是走后门了, 心里顿生不满, 门第高的听过她的传闻, 觉得她这是欲盖弥彰, 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怎么也能来选秀?不是有传言她嫁过人吗, 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第一关是怎么过的?”
“你怎么不明白, 那些都不重要, 也不看看她姓什么!”
“也对,不过要是我,宁可装病也不来,别人得怎么想啊。”
“不来不就更心虚了。”
“倒也是。”
颜听姝心里舒坦了不少, 玉手揿在心口,满脸的担忧跟真的似的:“刚才可吓坏我了,辛亏姐姐生在颜家, 免了这一遭罪呢。”
阿沅笑了一声,伸长了胳膊:“妹妹的脸是不是不疼了?”
这才进来多久,她都开始作妖, 不是欠揍是什么!
“你要干嘛!”颜听姝护住自己宝贝的脸蛋,后退一大步, “你可以别忘了出门前祖母和母亲都说了什么。”
“我当然没忘。你最好也别忘了哥哥说的话,我可不能受半点委屈。”阿沅正一正头上的步摇,眼角轻轻扫过她,“而且做姐姐的, 教训妹妹可不用管在哪儿,你说对不对?”
颜听姝不服却又害怕, 只得偃旗息鼓,乖顺地站在阿沅身后一步之外。
这般姿态在旁人看起来可能会显得姐姐有些跋扈,再加上大家泛滥的同情心,立即有不少人对颜听姝投以怜惜的目光。
阿沅根本不在乎这些,哎,没办法,她这样的人注定低调不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大家知道怕她也好,故此,更是端起长女的派头,昂首挺胸地走到前头。
过了第一关的秀女们都被安置在静芳斋,以阿沅为首的贵女们被分在朝向最好的、最宽敞的房间。
这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经过刚才那一遭,大家已经知道阿沅是年纪最大的,传闻最多的。
别说那些身世一般的小姐们,就连周莹莹和高妍这些人都暗自不服。
这第一天都没过完,阿沅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摊开四肢,倒在床铺上,梳着纹纱帐上的绣的葡萄个数,都快对眼了,数到忘了数,她干脆用脚趾把帘子勾了下来。
怎么办,才刚来,她就已经想回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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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秀女们一大早就起来精心打扮,今日要参见太后,个个都力争留下个好印象。
只有阿沅打着哈欠,麻木地往嘴里塞吃的。
没有鸡叫,她还真有点起不来床呢,好困!
一行人分列两排,跟在嬷嬷和宫女的后头,穿过一道道厚重的宫门,给这单调的皇城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
高高的朱墙一眼望不头,琼楼玉宇,鳞次毕节,皇宫的威严感扑面而来,那些头次入宫的人不由得偷偷打量,暗自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