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254)
他眼睑下方还是有些泛青,大病初愈气血不足,精神难免委顿,阿沅便答应了,给他掖好了被子:“我知道了,明早我再来看你。”
她转身离开经过郁望舒的时候脚步缓了一缓,郁望舒只瞥见她似乎有些红的眼,正想问上一问,她却看都不看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随即就听见子影的声音,说要护送她,却被她断然拒绝。
“我有人护送,不用麻烦你了,你还是带齐王走吧,誉王重伤未愈,不宜动气。挺大的人了做事要有分寸。”
她的剪影扑在窗上,透着一股子疏离,郁望舒很是患得患失,总有很多话想同她说,但总是不知从何开口,心里很苦,却又很甜。
郁云洛好笑地瞅着他:“听见了没有,挺大的人做事一点分寸没有,还不赶紧滚!打扰本王休息!”
郁望舒攥紧了拳头:如果现在把他打个半残,明天再骗阿沅说是他摔得,能过关吗?
郁云洛忽感后背一阵发凉,警觉地瞪着他:“你要干什么,别乱来,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郁望舒对他十分友善地一笑。
郁云洛后背的毛瞬间就炸了,拔高声音:“阿……唔!!!”他被扑过来的郁望舒捂着嘴巴,按到了床上。
只见他阴险地裂开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在昏黄的烛火下倏明倏暗。
“叫啊,叫一个给本王听听!”
郁云洛无助又无力:下道雷劈死这个疯子吧!
雷没劈到郁望舒,但是听力绝佳的子影,此时跟被劈了一样,仓惶之下,一头差点撞柱子上,赶紧掏出胸口的鸡腿啃了一口压压惊。
完了完了,王爷终于饥不择食了?!他就知道有一天王爷就要走上歧途!
……
事实证明子影纯粹是烤鸡腿的时候盐放多了,闲的。
郁望舒出来,见他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看,眼睛恨不得钻进衣缝里,十分古怪:“干什么?”
“那个……誉王,可还好?”子影吞吞吐吐。
郁望舒更奇怪了:“他能有什么事?”
“没,没事就好。”子影含糊其词,却发现郁望舒一直盯着他,恰好此时夜风起,圆月被乌云遮挡,天暗了下来。子影心里那叫一个虚啊,只觉得齐王的眼神怎么有点发绿呢。“怎、怎么了?”
郁望舒伸手。
子影一下子飘出十步外:“王爷自重!”
“…”郁望舒点了点自己的嘴角,“你这里,脏了。”
子影抬手,抹了一手的油,额…好吧,是他想多了。
灰溜溜地跟着郁望舒回去,没想到他还不睡,竟然又把刚运来的高琮所有卷宗堆了满满一桌子,地上还有好几箱呢,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王爷,你这是?”
郁望舒揉了揉脖子,坐下来翻开卷宗:“我不困,早点把这些破事整理清楚了,早点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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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阿沅如约去看了郁云洛,见他气色好了些,心里也高兴。
郁云洛喝完药,用茶漱了口,抬手要接帕子,见她发呆,嘴角一勾:“怎么,不见又想他了?”
“没。”阿沅抬头,不小心撞进他戏谑的眼里,知道狡辩也是无用,把手绢递给他,“就是觉得奇怪罢了,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还能忙什么,我看你就是关心则乱!”郁云洛擦了擦嘴,怒其不争地叹气,“他无非就是想早点把这堆烂摊子结了,早日带你回京。”
“谁说我要跟他一起回去了。”阿沅犹自嘴硬。
就算回去,也是各走各的,他是办差,她是回家,完全不搭噶的,好不好。
郁云洛觉得有趣,歪着头伸手戳她的脸:“真的?”
阿沅不吭声了。
骗子!郁云洛心里骂了一句。
可哪怕是骗,他也觉得高兴。
起码她还是顾忌他的心情的。
这样就够了t。
郁云洛没发现自己裂开的笑容了怎么看怎么多了一份牵强。
在郁望舒的埋头苦干之下,回去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该来的总会来,哪怕高太妃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挽留下阿沅,她跟郁云洛道别的时候吞吞吐吐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行了行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郁云洛已经能从床上坐起来了,轻轻戳在她的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的凹痕,“我又不是不放你走,做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你什么都好,就是总为别人着想这臭毛病不好,所以才一直被他拿捏…”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默默地在袖子里摩挲着指尖,想让那份触感停留得再久些。
阿沅不甘心地回戳了他好几下,把他拧在一起的眉头戳开:“说得好像你没用这招似的,一个个都只会跟我耍心眼儿。”
郁云洛一把握住了阿沅的手,他的手很凉,没有以往的炙热,力气也小了不少,但这一握好像心脏也一同被握住了一样,阿沅没有甩开,茶色的眼眸在他消瘦后更像女子的脸上巡睃了好一阵:“你以后要好好的,早日娶…”
剩下的话被他用手指堵住了。
“嘘,你都要走了,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好不好?”郁云洛将她拉向怀中,尖尖的下巴戳在她的肩头,很有分量感。
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郁云洛才能任由落寞从眼里倾泻而出,似小动物般用下巴蹭了蹭,“答应我,以后别再为其他什么大义,什么家族而活了,请你只为自己而活吧。”
因为那是我最爱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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