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259)
谁能想到今天这个愿望竟然实现,就是来得太晚了些。
“来做什么?”他问。
阿沅手指无意识绞着衣角:“来见你,有话说。”
“见着了,有什么话说?”
公事公办的语气阿沅心里很是不得劲,她都这么来看他了,他还端什么架子,她看了一眼子影:“进去再说。”
刚才可太丢人了,黑灯瞎火的,她又离开太久,根本不记得王府里的路,在小树林里转了三圈愣是没走出去,还被子影当成贼给抓了,现在只能赶紧进去,把这茬儿揭过去。
关了门,只剩下他们两个,郁望舒把灯重新点燃,屋里才有了些人气,阿沅一眼就瞅见了窗台上的连理藤,此时稀稀落落开了几朵花,不复当年的盛景:“哎,这花都爬进屋里来了,你也不知道剪剪。”她走近了些,恰好看见炕上还未来得及收走的那张画。
郁望舒长腿一迈,赶在她碰到前把画收进了袖子里:“我喜欢看这花,有野趣。你这么晚来这里到底什么事?我现在被软禁着,要是被人知道你来过,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阿沅看了他一眼,忽然裂开嘴极为不屑地笑了一声,回过身就把包袱砸到郁望舒怀里,把他给撞倒在炕上。
“郁望舒,你想让我走就直说,绕这么多弯子干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
是,于情于理,他都觉得她该走,却根本说t不出那字,就连这么点小心思都被她识破了,郁望舒颓然地抱着那个包袱。
“没错,阿沅,我一直都很窝囊,小时候只敢躲在你的后面,就连真的喜欢你也不敢直说,偏要耍些手段让你先离不开我才行。后来被你骂醒了,好不容易觉得能稍微配得上你一些了,如今又成了阶下囚。看来这就是我坏事做太多,老天给我的报应,我也看开了,给我,我就受着。你平安喜乐就好。”
如果用他余生的自由就能换取阿沅今后的安定,他愿意。
这是他的罪。
“谁决定的?”
“什么?”郁望舒有些茫然地抬头。
阿沅双手抱胸,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问你,谁让你擅自做主决定我的事了?”
“我是为了你好。”
“高琮也说是为了云洛好,看看他都干了什么混账事。”阿沅道。
郁望舒有些急:“我跟他怎么能一样。”
“我的事我自己做主。”阿沅把包袱解开,红彤彤的一片映入了郁望舒的眼帘。
“这是...”他拎起一块红布,上面绣着只翻白眼的喜鹊,孤零零地站在树枝上,树上那一坨坨的,姑且算是梅花?先不说这刺眼的刺绣,这东西明明是个喜帕吧,郁望舒又翻了翻里面的衣裳,这明明就是新娘的嫁衣,“你到底要做什么?”
阿沅抢过喜帕,双手一叉腰:“这还看不出来,嫁你!”
胡闹!
荒唐!
“婚嫁自当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你这是要做什么?”郁望舒都被她弄糊涂,“不对,我要说的是,你不能嫁我!”
嫁给他,跟着一起被囚禁都是轻的。
“绝对不成。阿沅,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会赖着要娶你。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能害你。郁云澈是疑我但现在没有杀我的心,可谁也说不准以后。还有...”郁望舒扭过头,“你用不着可怜我。”
现在谁都对齐王府避之不及,就连周氏在周家的帮助下,都自请下堂,郁望舒把她放回了周家。阿沅实在犯不上搭上自己。
“谁有功夫可怜你!”阿沅可不惯着他,狠狠给了他一下,把他脑门都拍红了,“我怎么可能因为可怜谁嫁人。”
“那是因为什么?”这一下把郁望舒打得脑袋嗡嗡的,皱着眉头揉着头。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她一字一顿地对着他说道。
这是阿沅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两个字,就算是以前,除非被逼急了,否则她总不肯痛快地表达心意。
如今听到了梦寐以求的话,郁望舒心里自是无比欢喜的,但更多的是无奈与苦涩。
怎么办,她越这样,他就越舍不得让她跟着受苦了。
“那也不行。”郁望舒牵住她的小手,小心地包裹在掌心中,勾住她小巧的骨节,轻轻地摩挲着,“你嫁给我,颜家怎么办?”
没人比他更懂得家人在阿沅心目中的地位。
跟了他,无疑把颜家也拖下水。
阿沅长长地叹了口气,从郁望舒的掌心里抽走了手,他的心随着她的离开空了下来,转瞬下巴一热,被阿沅用手指挑了起来,被迫直视她清澈动人的眼眸。
“我爹说过,我要嫁的谁全凭我喜欢。”
灵活的手指从他线条刚毅的下颌线滑到了突兀嶙峋的喉结,这里一直都是他的弱点。
温热带了点茧子的指腹用了点力度,按了上去。
郁望舒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做着抵抗。
“...那也不...”
最后一个“好”字,被她堵了回去。
阿沅将盖头披在俩人头上,咬了他的唇。
“我喜欢就成。”
“除非...你不要我?”
她的唇即将离开,阿沅的后脑忽然一热,郁望舒的手抚了上去,将这个继续下去,甚至变得更为热烈缠绵。
一阵天旋地转,盖头跌落脚边,阿沅只听到炕桌被推动的声音,紧接着就被卷入郁望舒制造的一波又一波令人无法呼吸的漩涡里,云里雾里,如梦如幻。
啊,这久违的感觉,其实她一直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