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84)
“其实当今圣上才是我亲生父亲。”
阿沅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他刚才说了啥?!
她简直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坏了。
郁望舒转过头,见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轻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声有着抹不去的嘲讽与悲凉。
“你说我不体谅你没有亲人的痛,却不知我有多不想被认回来,我宁愿当林家二郎,好歹我不用对着这些血脉至亲觉得恶心!”
他握紧了阿沅的膝盖。
“阿沅,你知道吗,原来我的出生是我母亲最大的耻辱,她不愿意生下我得,听说她刚分娩完,产婆抱着我给她看,她只看了一眼就要掐死我,她疯了,说我是怪物,是罪孽。是我父王把我送到了忠伯乡下的亲戚家,只是没想到他们以为我是忠伯的私生子,竟然把我卖了…”
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阿沅不知所措,只能俯下身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肩膀,头颅抵在一起。
小时候t被林家人苛待的时候,他们就常常这样做,仿佛想从这世上唯一的同类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与力量。
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否则她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回来面对这些!
她该死!
对不起,对不起…
阿沅只能无声地低喃,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郁望舒撑着坐了起来,双手抬起阿沅的脸,拇指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你心疼我呀?”
阿沅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分担他那些无法言明的苦,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却偏偏背负着难以言说的耻辱,他的不甘、他的残缺…她想竭尽所能去抚平。
阿沅覆上郁望舒冰冷的手背,脸颊在他的掌心轻轻蹭着,只能无声地将心意传递给他。
掌心感受到她脸上莹润如脂的肌肤,郁望舒低下头,鼻尖与她的似碰未碰:“嫂嫂这么心疼我,真的好吗?”
阿沅还不知危险就在眼前,傻乎乎还在为他着想,手指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无比地比划道:【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出身又不是他能选的,是有人不做人!
郁望舒缓缓地笑了,眼里却隐隐泛起了水光,他就知道,哪怕全天下都觉得他是肮脏的,是可耻的,是不该存在的。
只有他的阿沅会告诉他,这些都不是他的错!只有这么一个人,从来不曾放弃他,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全心全意地护着他。
很久很久之前,在林家那间破败的茅草屋里,两个小小的人缩在一起抱团取暖的时候,就注定他们只有彼此。
舍弃他的人太多了,父母兄弟,没一个不厌恶他的存在,只有阿沅,他只有阿沅,只有这个人不能舍弃他,他不许她逃开!
“可我也在做同他一样的事,”微凉的手指挑起阿沅的下巴,寒眸光华流转,看人的时候总是要看进人心里去,显得格外锐利,“嫂嫂不该心疼我。”
不等她回答,郁望舒低头吻了上去,似风卷残云般猛烈,根本不给阿沅一点喘息的机会,他以掠夺者的姿态吞噬着她的一切,她的呼吸、神智、感情,通通被席卷一空。
他吻得那样深、那样狠,阿沅除了缴械投降什么都做不到,最后一点点残存的意志让她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背。
郁望舒痛哼了一声,阿沅蓦地缩起了指尖。
他还伤着呢…
不是,就算没伤,也不能这样。
她得拉开他,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就早也回不到从前了。
郁望舒却趁这个机会将她推倒,骨节突出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缝间,如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蜘蛛吐出蛛丝,将猎物缠紧。
他的背很疼,需要另外一种抚慰。
他收紧蛛丝,将被麻痹的猎物慢慢收回。
“阿沅,我好像毒发了…”
明月高悬,光彩莹润。
盘满阁楼一角的连理藤,花期出奇得长,粉紫色的小花在皎洁的月光下成双成对地挨在一起,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萤火虫飞过藤花,从卷起的门帘悄悄飞进了房间。
莹莹微光中,一只掌骨线条流畅的手从纱帐中穿出,竹节般的手指缓缓张开,轻薄丝滑的素缎从指缝徐徐垂落到脚踏上,长指一勾,内层遮光的厚重幔帐垂了下来,方寸之间光线顿时变得昏暗。
一旦看不见,其他感觉就会变得敏锐。
他还像上次一样,填不饱肚子似的。
阿沅不配合,但一碰上他的背她就不敢用力,郁望舒看出她的顾忌,微微勾唇。
气息麻痹着阿沅岌岌可危的神经。
当发丝滑过肌肤时,阿沅有所察觉,不顾一切地推他,腰背弓得高高的。
他低下头。
足尖紧绷如弦,慢慢地,似有流水声响彻在帐中。
阿沅汗湿的发丝腻在颈间,急促地呼吸着单薄的空气,所以…这才是解药?
还不等她气息平稳,只见一团模糊的黑影似膨胀的怪物从她身下俯起身来,一路靠近,停在她的脖侧,气息带着湿气。
“再来一次,好不好?”
夜凉如水,正是缠绵的好时候。
~
好闷。
阿沅想,好像有什么重物压着她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来气,于是她不情愿地睁开了眼。
这一看却是呆住了。
她躺在明显不是自己的床上,身上还压着一个人,嘴里……
阿沅头皮都炸了。
昨晚他不顾伤势缠着她不放,她迷迷糊糊地纵容了不说,最后竟然…竟然还宿在他这里?!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一把推开他,伸手随便拿了件衣服挡在胸口,扯开半幅幔帐,满室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