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113)
林老太太回忆道:“我记得她没去汴京前,性子还没这么沉稳,多少还有些跳脱,可你看看她现在,莫说无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嘴角哪怕挂着笑,眼底却总覆盖着一层忧虑,”她摇着头,叹道,“可见她过得并不快活。”
那老气横秋的模样,看得她心疼。
能在一夜间长大之人,必然经受过旁人没经受过的苦楚。
她的皎丫头命苦啊。
萧长风心中苦涩,倘若没见过阿皎在面对齐木和牧云时的自在t,他还能骗骗自己,他能给予阿皎想要的。
阿皎每每面对他,眼中总有一种疏离,也从未在他跟前会心的笑过。
哪怕是现在,也没有。
但他相信,他总有一日会让阿皎在他面前开怀大笑。
“人老了,凑不动热闹了,就适合在庄子上躲躲清闲,再摆弄些花草,好让皎丫头日后回来也能有个落脚之处。”语罢,林老太太就起身回了屋。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多说无益。
萧长风何尝没听出来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纵使她去了庄子上,纵使阿皎无林府撑腰,她也永远会给阿皎留个去处。
老太太这是在为阿皎设退路。
涩然之余,他也替阿皎高兴,除了他,他的阿皎还有祖母疼爱。
翌日皎芙起床,朱婆子就递给她一封信。
展开一看,竟是萧长风写的。
信上说,他已启程回汴京,等处理好汴京之事,就回杭州来接她。
还说,他跟蔡安两兄弟已打了招呼,让她有什么事只管使唤那兄弟二人。
看完信,皎芙心中很是复杂。
她以为他又会跟以往那般,对她步步紧逼,不曾想这次他竟遵从了她的意愿,让她继续留在这儿为祖母调养身体。
这日,皎芙从清风院出来,就被一道人影拦住去路。
“你一个出嫁女,仗着自己嫁了个狗屁世子,就回娘家来逞威风。先前是我不在府里,现在我回了府,你是怎么欺负我小娘,怎么欺负我姐的,我都会让你十倍百倍偿还。”
说话的是林锡成,他面带凶色,似要把皎芙给生吞活剥。
皎芙眉头微蹙,吩咐道:“来人,把公子送去祠堂好好反省。”
小厮们硬着头皮上前:“得罪了,公子。”
语罢,四名小厮齐齐上前,把嚣张至极的林锡成给制服。
林锡成扭动着身体:“你们这群狗奴才,放开我,等父亲回来后有你们好看的。”
没人搭理他,他又瞪向皎芙:“你这个贱人,最好放了我,我可是父亲的独子,我要是有个好歹,父亲定会责罚你。”
皎芙桃眸里泛着冷意,当初她的父亲,就是为了这么个玩意,一再责骂母亲和她。
她上前一步:“就你这么个不敬长姐,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也配继承先祖们留下的资产?何况很快你就不是林府的独子了。”
没等林锡成回话,她凛声道:“带下去,切勿让公子对林家的列祖列宗们不敬。”
许是萧长风对父亲说了什么,萧长风回汴京的当日,父亲就把府中之事暂交给了她。
她也借着这几日,把各院的人都肃清了番,也算是她送继母的贺礼。
后知后觉的林锡成这才看清形势,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等着,等父亲回来,我定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皎芙剎住步子,吩咐朱婆子:“把今日公子的所言所行一字不落说给父亲听,省得说我这个出嫁女的手伸得太长了。”
最后半句是说给林锡成听的,明知她已出嫁,嫁的还是安阳侯府,还这么对她大吼大叫,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林纮回府,得知今日林锡成说的混账话,气得浑身发抖。
“孽障,孽障,”他手指着院子,“传话下去,无我令,不得让他起身。此外,告诉林元,日后除了月例,不得再支钱给他,还有各铺子,不得挂账支钱,如有违抗者直接滚出林家。”
他悔啊,早知杜氏不会教养孩子,他说什么也不会把女儿和儿子交给杜氏。
这二人要是由母亲教导,只怕也会跟皎丫头一般知礼懂事。
林乐芙知晓此事已是一日后,原以为只要弟弟回来,事情就有转机。
不曾想,父亲居然那么糊涂,居然由着林皎芙那贱人在府中指指点点。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出去,去找他的魏刺史。
只要她勾搭上了魏刺史,她不信父亲还会由着那小贱人胡来。
本皎芙不想让林老太太听这些糟心事,奈何府中人多嘴杂,林老太太还是知道了。
林老太太颓败地坐在罗汉床上,直叹气道:“我无颜去见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放任杜氏把一对儿女教导成这样,说到底,她也有责任。
“都说三岁看老,那俩孩子小时候也不这样啊。”她愁苦道。
皎芙上前劝慰道:“祖母,你又何必操这些心?单凭你悉心教导出父亲,让父亲得以入仕,列祖列宗们都绝不会责怪您。至于那对姐弟,全都是父亲放纵的结果,他当初既由着杜氏,他就需得承担结下的恶果,与您,与旁人都无关。”
实则林乐芙和林锡成这副模样,她心中也有困惑,毕竟杜氏从来都不是个蠢的。
既不是蠢的,那又岂会放任林乐芙没规没矩地胡来?
林老太太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摆手道:“罢了,这都是命。”
命中注定林家有杜氏那一劫。
索性这一劫已掀起来什么大浪来,否则林家才是真的完了。
这日,皎芙随牧云出去逛了一圈,回府就见朱婆子匆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