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2)
有了计较,她速速穿好身上的襦裙,开门跨步走了出去,并未带门。
雨未停却变小,被惊扰的仆妇们得了令,手提灯笼立在回廊上望了过来。
皎芙微俯首行礼:“昨日乃家母六年忌日,天人相隔,作为女儿我只能在每年的那一日,把抄写的《往生经》烧给母亲,祈盼母亲少受轮回之苦,”她抬手用衣袖擦拭掉泪,“怎奈几位壮士既无证明身份的令牌,无手谕,更无凭据,不管不顾就要冲进屋搜查。”
说至动情之处,桃眸中的泪珠掉落个不停,她身体未弯,哽咽着道:“这要是我屋里真有贼人,我便认了,可屋里从始至终只我一人,他,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嘛。”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
丫鬟银兰双膝跪地,磕头道:“请各位行行好,为我家姑娘做个见证。”
跟来的其余三人也紧跟着跪落在地。
右边进屋去的仆妇再度回至回廊上,扬声道:“我家主子乃怀化将军府的张大娘子,t愿为姑娘作证,我家大娘子还说,声誉于女子之重,谁家还没个女娘,望各位看在这姑娘一片孝心的份上,能口下留情。”
此话一落,另外借宿在这西厢房的三家,也一一表示愿为今夜之事作证,更不会有嘴碎的外传此事。
闻言,林皎芙暗松了口气,她博对了。
少有人在遇贼人后还能如此作为,纵使她穿戴不算整齐,情急之下有所失礼尚在情理之中;另则人都有恻隐之心,何况是以孝为先的大昭。
独独怕的便是有人会进屋稽查。
再三道谢,在银兰的搀扶下,皎芙往屋里走。
唯恐银兰见到屋里的场面会惊呼,她一直紧抓着银兰的手,冲银兰使眼神。
她与银兰相伴十年,银兰不会看不懂她的暗示。
原就悬着的心,在瞧见空无一人的地上,又被高高提起。她警惕地打量着屋子,连房梁也未放过,仍不见那贼人踪影。
这是走了?
皎芙没去思索原在地上的人是否是他自己离去,她只知这人的离去给她减少了一桩麻烦。
她递给银兰一个眼神,看懂的银兰这才折返回去合上门。
银兰压低了声音,着急问:“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皎芙没作声,只盯着地面滴落的血迹愣神,先前她只顾着怎么逃躲,并未留意那人身上是否有伤。
受了伤还能在吸入了她的毒粉下,与她周旋将近一炷香,是个狠人。
但愿那人不会追究她药倒他一事。
收回目光,她走至方桌前坐下:“无事了。”
“那,那贼人真潜进了屋?”银兰上下打量着林皎芙,眼尖地瞧见林皎芙的里衣又脏又皱,眼泪掉个不停,“是奴婢的错,早该冲进来护住姑娘,姑娘也不会,不会——”
“别忘了我有毒粉防身,贼人也奈何我不得。”皎芙轻声安抚。
当时读医书,只为治好缠绵于病榻的母亲,只恨母亲等不及她学有所成,在她十岁那年就去了。心有所憾,此后在知州府的三年,她时常差遣银兰去府外为她寻医书。
不知是她太过愚钝,亦是其他,在医术上她总不得寸进,倒是在制毒上小有所成。
而她,也正是靠着自己做的那些毒粉,吓退了寻她不快的姨娘与姊妹。
皎芙低声叮嘱:“贼人进屋之事,万不可对他人言。”
银兰抹泪点头应是。
挨至天明,皎芙再度逐一向四位贵人道谢,才乘坐马车回陈伯府。
回府后,她如往年般前往静心堂去见陈老太太,也就是她的外祖母。
她款步来至厅中,微颔首屈膝,冲陈老太太行万福礼:“外祖母万福,”她又转身面向陈伯府的王大娘子,“大舅母万福。”
陈老太太朝她招手:“一切都可还顺利?”
……
第02章 第 2 章
早已拿定主意,皎芙双膝跪地:“请外祖母和大舅母责罚。”省去贼人进屋,她与其抵抗那段,其余的她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陈老太太轻拍案几:“欺人太甚,”她吩咐王大娘子,“待会儿让伯爷去打听一下,究竟是谁的人做事这么无章法,”她抬手招来了候在一旁的张嬷嬷,“你去敲打一下随行的仆妇丫鬟,好让他们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嬷嬷颔首领命:“是。”
安排妥当,陈老太太方才看向跪在地上的皎芙:“发生此等糟心事非你所愿,好在你没乱了阵脚自证了清白,你说的那几家皆不是多事的,他们既愿为你作证,那必然不会食言,”她瞟了眼双手迭放在腿上的王大娘子,“回头我让张嬷嬷备几份薄礼,再亲自领着你一一上府道谢。”
王大娘子再坐不住,起身接过了话:“这等小事哪用得着母亲出面,儿媳领着皎芙去就成。”
陈老太太点头:“如此我也便放心了。”
她心知,大娘子怨她这些年偏心皎丫头。但皎丫头的娘,也就是她的三女儿,是为了整个伯府才下嫁至杭州,那林紘真要是个好的,也算成就了段好姻缘,偏生那林紘是个拎不清的,且不说平日里妾室仗着林紘的宠爱对正妻的挑衅,就那妾室谋害正妻子嗣,被林紘轻拿轻放这事来说,就不是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三娘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这个当娘的,自晓得女儿是何性子,若非三娘走投无路,三娘怕是至死也不会对她说出些委屈。
三娘已去,她还能做的,便是护好三娘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王大娘子干笑着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