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嫁(45)
脉象杂乱虚浮, 乃邪气入体。
先前的大病本就未能断根,此次想治愈, 怕也得用些时日。
吴嬷嬷扭头就瞧见皎芙面如土色,纠结再三, 还是抬手唤来候在一旁的青鸳。
得了吩咐, 青鸳当即转身去书房寻萧长风。
听说皎芙身体有恙,萧长风立马放下手中书籍, 唤来竹青:“去把谢大夫请来,若旁人问起,就说我这几日身体倦怠,另再吩咐下去,若此事传扬出了院子,轻则板子此后,重则发卖出府。”
竹青应是而出。
萧长风折返回屋,一见皎芙果然脸色苍白,却仍端坐在罗汉床上。
他一时不知是该夸赞皎芙如此能忍,还是责怪皎芙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行了,过两日再来跟世子妃说府里的事。”
这黄婆子是他的人,因而他无需担忧黄婆子会往外胡乱说话。
萧长风弯腰抱起皎芙进了里屋,轻放在床上:“我已让竹青去请谢大夫,你也无需担心此事传扬出去会不好,我都安排妥了。”
闻言,皎芙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虚弱道:“是我的不是,给世子添麻烦了。”
萧长风眉头一蹙,瞧见皎芙小脸皱成一团,终改了到了嘴边的质问:“你我已是夫妻,无需如此客套。”
皎芙嘴上应好,却不敢当真。
先前在凉亭,若非她的客套,他又岂会那么快息怒?
谢大夫来得很快,诊出来的病症跟皎芙自己把出来的大差不差。
觑见谢大夫欲言又止,萧长风直言道:“有何话只管说,说一半留一半是何意?”
谢大夫轻咳了声,委婉提醒道:“世子妃身体弱,比不得世子,世子还需稍加节制才是。”
候在一旁的吴嬷嬷与青鸳,齐齐低下了头,昨晚可叫了三次水。
萧长风脸一黑,他已够克制了,还想他怎么克制。
莫不是又要回到先前清心寡欲的日子?
这可不行,已尝过鱼水之欢的滋味,又有美色当前,岂能不起心思。
“世子妃的身体可能调养好?”他问。
假若调养好了,自己不就能肆意妄为,也能尽兴了。
“倒是能,”在萧长风满意之际,谢大夫又话锋一转,“早前我就说过,世子妃忧心过重,倘世子妃不能早些解开心结,这调养到底需要多久,我也未可知。”
擅看眼色的吴嬷嬷,看出世子与世子妃有话要说,递给青鸳一个眼神,才领着谢大夫出了里屋。
萧长风上前两步,俯视着一脸忍耐之色的皎芙:“你每日到底在所思所虑些什么?”
皎芙错开萧长风的视线,避重就轻道:“不过是些小女儿家惯有的忧虑罢了,世子无需放在心上。”
若非是他,她又岂会心结难解?
萧长风在武德司这么多年,见过的犯人没有一万,也有小几千,自知人说谎时是何种表情?
她在骗他。
想起先前阿皎奋然避开伯府,也要逃离出城,他心下已有了猜测。
她还是没断了离他而去的心思。
愤然骤现,他紧盯着床上的人,满腔的愤慨欲发泄,又发泄不得。
他怕,怕他的话会将此人推远。
别过头,萧长风面向窗外,好一会儿才喃喃问道:“我究竟有多不堪,才让你避如蛇蝎?”
他以为只要时日够久,阿皎总能对他上心。
现如今却告诉他,她一直都想避开他,甚至还想远离他。
他紧攥着早已成拳的手,大步而出。
不管她心里作何想,她既嫁给了他,那就生生世世是他的人,今生都休想离开他。
虽没瞧见萧长风的神色,但皎芙还是知晓萧长风动怒了。
许是他听出了她的谎言,又或是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无心去分辨究竟是哪一种,她倦得厉害,磕上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再睁眼,皎芙只觉脑袋又沉又痛,她艰难从床上坐起,询问上前而来的吴嬷嬷:“什么时辰了?”
吴嬷嬷面带忧虑,叹道:“马上就申时了,你睡了一天一夜,倘再不醒来,世子又该请谢大夫过府了。”
皎芙山眉拧紧:“那婆母那边?”
“世子已遣人去传过话了,说你今日身体多有不便,待好些了再去请安。”吴嬷嬷如实道,别看这身体不便与不适只差一字,意思却天差地别。
不适乃身体有恙,不便只是月事来了。
念及世子昨晚亲自为皎芙擦洗身子,她没忍住,又劝解道:“世子妃,你何苦要跟自己过不去,有世子护着你,咱们在这安阳侯府立稳脚跟只是时日的问题。也就是世子对你上了心,这要换作旁人,早已拂袖而去,哪儿会那般耐心替你遮掩。”
皎芙苦笑道:“在嬷嬷眼里,倒全成了我的不是,”她打量着还未撤下红绸的屋子,“人人都说高门大院享富贵,这高门大院真的好么?”
听此,吴嬷嬷就知皎芙这是还未消了以往的心思。
她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眼,见无旁人听了去,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世子妃,你怎还在犯倔?退一万步讲,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嫁得心中之人,不过都是盲嫁盲过。这过日子嘛,不都是如此。”
皎芙眼里恢复清明,点着头道:“嬷嬷说得是,是我一时魔怔了。”
她不该犯此等大错,吴嬷嬷可是外祖母的人,她今日的话要是传进外祖母的耳里,那……
张了张嘴,到底一字未言。
外祖母知晓了又如何,总不能把这事说给世子听,毕竟此事于伯府于外祖母而言,都不是什么脸面有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