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还没好(92)
“我会处理文金山的。姜小姐,暮杨,你们今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暮南舟垂眸,顿了顿说:“顺其自然,不用在意那盏灯了,只当它不存在过!”
暮杨不太认可暮南舟说放下就放下,再说他和姜唯已经倾入了不少心力。
“叔父,你还有多少关于灯的资料?如果,我是说可能的话,我们今年就能把灯做出来呢?”
暮杨看了看姜唯,虽然姜唯的纸还未研制成功,但他还是继续说道:“我不敢保证能在收藏展之前做出来,但有一年的时间,我还是有信心的。”
暮南舟欣慰地笑起来,他猜到这股执拗的劲头又传染给了暮杨。
“人家几代祖传的手艺,三年才能做出的灯,你一个新手?”
他轻轻摇头,不紧不慢地说着,“资料就在暮云博物馆,你们做什么,以后都不用跟我说了,不要因为我去做那些事……”
“先做自己喜欢的事,先守护自己爱的人!”
暮南舟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让病房中的两个年轻人羞臊起来。
姜唯坐不住了,想起身离开,让叔侄两人单独聊几句。
可是暮南舟没有这层意思,又叮嘱姜唯说:“记得,把那支长生柏的簪子留好!”
簪子在奶奶那,姜唯倒很放心,她心中有个疑问一直没解开。
“您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去找我奶奶呢?”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没找过?”暮南舟忍不住笑出声,“她说她不造纸了,她有个孙女叫姜唯,以后可能会学着造纸,她也说不准。”
“我能怎么办啊,我只能等着!”
暮南舟的眼睛笑眯眯的,瞥了一眼暮杨,也许真是赌上了美男计!
这回答又与去年夏天树神的说法相同,看来姜老太是在树神面前立过誓言,不再做翅霜纸了……她的秘密还有多少,藏得那么深!
“暮杨,你还有要说的?”暮南舟了解暮杨,如果他开始动心思做灵犀雾灯,肯定有自己专门的理由。
“博物馆的那盏灯最后去哪了?”
“文金山在文胜的葬礼上把它烧毁了。”
暮南舟提起时,眼都不带眨一下,完全释然了。
姜唯心头一惊,如此简单粗暴!围观的人说是假的,他就烧了,呵,他对玩火还真是痴迷!
暮杨迟疑两秒,还是问出了另一个关联的问题。
“那灯是真的?”
“灯……”
暮南舟眼睛望向别处,喘息变得急促。到底是文金山,到处宣扬当年的灯是个假货,暮杨和姜唯早晚要来向他求证。
“叔父,您怎么了……我不该这么问。”
暮南舟摆着手,眼神回到暮杨和姜唯身上,“是真的,我见过灯点亮时的样子,见过那道光!”
“现在回想起来,不能用普通的蜡烛,而是用长生柏点亮才可以……有个人知道如何制作灯芯,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起初,暮南舟的眼神变得迷离,而后,逐渐闭上,身体向后仰躺下去。
姜唯感觉要喊医生过来,暮杨伸手制止她,暮南舟的话语还在缓缓地延续。
“我……往回想了这盏灯的所有事情。”他靠在枕头上轻笑起来,夹杂着苦涩,“好像每次它点燃就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第一次,这盏灯刚做好,文胜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做它了。”
“第二次,她突然病了,我用了很多方法也没能留住她……”
“第三次,哎,灯也没了,彻底没了。”
病床上的老人长长地松了口气,说话间眼皮抖动起来,“我当时就应该放弃的,一盏灯而已,我为什么……暮杨,你就不会出事了!”
“叔父,别激动……”
暮杨接过姜唯递上的纸巾,给暮南舟擦拭着眼泪。老人微紫的嘴唇也颤抖起来,眼里满是愧疚。
“我们不想它了,我现在很好,还有姜唯陪着我。”暮杨语气坚定,也是直抒胸臆。
姜唯木讷地随着他点点头,也跟着一阵酸楚。
她刚刚很认真地在聆听暮南舟的讲述,话语中的“TA”是谁,还是指文胜吗?
看暮南舟痛心的模样,似乎另有其人,而且这副情形似曾相识。姜唯隐隐感觉奶奶也是这种态度,欲言又止。
很可能不是纸灯有什么特别,而是与纸灯相关的记忆令人不堪回首。
床边的两人互换眼神后,决定结束今天的对话,此时更需要让病人好好休息。
***
出了病房,暮杨又被主治医师请进办公室。
外面的天气因为下雪更加阴沉,姜唯坐在安静的走廊里,头脑中将灵犀雾灯与神秘仪式联系起来,都是纸灯,那么……
她无奈地晃着脑袋,鉴于现在暮南舟的身体状态,他们俩都没有要透露那件事的意思。只是交谈中一提到火灾,她的心就憋闷得难受。
那只隐含疤痕的手背伸到她面前,暮杨朝她笑了笑,“走了!”
“回家?”姜唯紧握他的手,两人踏入风雪中。暮杨没带司机,开着九零九在路上缓慢地行驶。
“暮先生还好吧?”
“手术还算成功,不过,我现在想去佳合寺里拜一拜,为叔父祈福。”
“好。”
姜唯答应着,时间不早不晚,他们俩赶不上今天的头一炷香,倒是成了最后一炷。门票里含赠香一把。姜唯取完,身后已经再没有别的香客。
大雪天,寺庙里格外清净。屋顶上的黄色琉璃瓦全部罩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古朴的红墙与红色门窗分外刺目。
广场上遍布着凌乱的脚印,渐渐地再次被飘洒下来的雪花覆盖。姜唯紧随在暮杨身后,步步小心,两人的手直到上香前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