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桥下(100)

“所以你就杀了吴小琴？！”盅叔马上反问道。

“所以我！”程峰突然反映了过来，他立刻惊慌失措地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盅叔出来的时候，王多多和于思野正坐在派出所给来访群众准备的长椅上，盅叔的眼神在他俩身上轻轻一扫，他俩的心就马上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眼神，一看就是有事儿，盅叔先低头点了根烟，才慢悠悠地向他俩走来。

“说吧，你俩在吴小琴家翻啥呢？”

“我俩没翻，都是程峰翻的……”王多多装傻装无辜。

“程峰说了，他啥也没翻。”

“你信他不信我俩？”

盅叔看向于思野吐了口烟，问：“你俩可信吗？”

“不信您就把我俩抓起来，反正跟审程峰一样审我俩！反正在你眼里我俩跟他一样！”

说完，于思野就站了起来，还拉起了坐着的王多多。

他又问：“你抓不？不抓我俩就先走了，我俩又没有牢饭吃，只能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盅叔看着于思野坚决的样子，只说了句：“滚。”

可当于思野拉着王多多转身要走时，却又被盅叔叫住，他俩停在派出所门口，盅叔突然说道：“多多，你这个背包不错啊。”

说着，就走上前去，示意于思野，将背包拿来下给他。

于思野当然明白盅叔是什么意思，他和王多多迅速对了一下眼神，马上不情愿地说道：“干嘛呀盅叔？看人家小姑娘的包儿干嘛！”

盅叔的烟还没抽完，他突然笑呵呵地，故意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说道：“我想给我孙女也买一个，她快过生日了，你拿下来给我看看，多多不会不同意的对吧？”

“嗨，您想送孙女我帮您买个同款不就完事儿了！没必要看她这个！”

“我就想看一眼还不行？”

“行。”这时候王多多发话了“怎么不行。”

她主动拿下自己的背包，还主动将它打开，当王多多拉来拉锁的时候，低着头的于思野脸色都有些变了，但王多多却没有丝毫不自然，就这么拉开了给盅叔看。

边看还边说：“里面也很结实的，还有专门放笔的地方，你看。”

她展示着自己背包里面的各个夹层，还把一本老旧的《普希金诗选》和日用卫生巾也展示了出来。这回那俩男的脸上都有些尴尬了，盅叔赶紧抬起头，于思野不动声色替王多多拉好了背包，盅叔只能没话找话地扯道：

“研究诗歌呢最近？”

“嗯，您也知道，我喜欢文艺，唱歌跳舞朗诵诗歌儿啥的。”王多多认真地说。

“啊，是吗？”盅叔“那好呀，爱好文艺好，文艺好啊……”盅叔已经待不下去了，至少眼神已经先行离开了，他不想看到王多多那种明明在内涵他却仍要装作毫不知情的眼神，更不想看于思野那种深邃的幽怨，总之，这俩人，最好赶紧给他消失。

“出去吃点儿好的吧。”好不容易，盅叔才憋出这句话，憋出来他就彻底轻松了。

于思野一手拄着拐，一手牵着王多多，走到离派出所挺远了，才停了下来。

刚才两人在派出所一句都没敢交流，现在，于思野只想抱抱王多多，但他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王多多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停下来了？盅叔不是说了吗，让咱俩吃点儿好的去。”

于思野却说：“我有点儿疼。”

王多多皱起眉问道：“盅叔那一脚？咱们还是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吧。”

于思野却笑着反驳：“医院我又不是没去过。”

王多多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于思野应该经常挨踹。

她问他：“那你想歇会儿再走吗？”

王多多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歇脚的地方，她又问：“靠我肩膀歇会儿呢？这个不收费，赠送的。”

于思野眼中暗潮涌动，这不巧了吗，这不正合了他的意吗，他轻轻抱住王多多，把头放在她肩膀上。

王多多问道：“你经常挨打吗？”

于思野说：“从小到大。”

又说道：“我哥也一样。”

不仅他哥，他们这些小孩儿，都这样，除了个别很听话的，基本都挨过打。

王多多拍了拍于思野的后背，于思野问：“普希金诗选是哪儿来的？”

“我在琴姐床底下发现的。”王多多微微转了转头，对着于思野的耳朵悄悄说。

于思野突然放开王多多，然后拉着她就打了车。

上了车以后，于思野跟司机说：“师傅，麻烦快点儿开，我们着急。”

王多多笑着小声埋怨：“干嘛这么着急？”

于思野认真地说：“这种事儿，当然着急。”

他急得都来不及放开王多多的手，导致司机师傅也挺着急，他说：“明白，谁都从年轻那时候过来的，我给你俩尽量快点儿开。”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他俩都没跟司机师傅解释。

“什么？”

“你有没有你爸妈在九九年左右的照片？”

“怎么了？”

“琴姐家楼下的房产中介，可能见过你爸妈。”王多多说完，又小声跟于思野说了一遍她和王叔在房产中介遇到的事儿，他俩又在出租车上亲密无间了起来。

到了养老院，于思野就拉着王多多往地下室走，路过一楼大厅，打麻将的老人问他俩干啥去，于思野说的还是他俩有急事儿，老人就笑，说你俩赶紧办事儿去吧，四儿，这事儿你得好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