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晚(32)
林晚吸了吸鼻子,将头埋在陆年之的胸前,回抱住他,带着鼻音的声音飘了出来:“没关系,还有我呢,我们一起过好这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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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还从来没有过和别人一起过年的经历。
在她还只能和林建刚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对于他们父女俩来说,过年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林建刚照例睡到日晒三竿,林晚则需要打扫家里卫生,买菜,做饭,最后在昏暗的几乎看不清课本的黄色灯光里,伴着林建刚看电视的大笑声写作业。
后来有了继母和弟弟,干活的变成了林晚和继母两个人,林建刚和弟弟坐在拥挤的沙发里看电视。
过年也只不过是桌子上多一盘水饺,林建刚占大头,弟弟占小头。
弟弟偶尔不知道从哪弄来几个摔炮,趁林晚不注意的时候扔到她的身上,再滚落到地上,突如其来的“啪”的一声,林晚有时候会吓得尖叫出来。往往这时,林建刚的辱骂声和弟弟捂着嘴的偷笑声就一起接踵而至了。
那个时候,林晚就暗暗发誓,如果能考出去,如果能离开那个所谓的家,那她将再也不要,回到噩梦般的牢笼。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陆年之晃了一下林晚的手。
两人正在出租屋附近的一所超市里采购,一眼望去满是红色的装饰,年味气味正浓。
陆年之停在卖对联的区域,举着一副红色的春联问林晚:“怎么样?”
上联是:梅花香自苦寒来。下联是:柳絮风随暖日浮。
“你想贴春联?”林晚问。
“过年,家里总要有点年味。”陆年之手上仍在春联大军里翻找着,那架势看上去必须要选出一副林晚喜欢的来。
林晚的心底却因为陆年之的那句“家里”小小的触动了一下,拿起刚才陆年之问的那一副说:“就它吧。”
梅花飘香因为它度过了寒冷的冬季,想拥有美好需得不断地努力,克服一定的困难才能达到。
这副春联正合林晚的心意。
两人拎着采购的大包小包走出超市时,天色渐暗,太阳早已隐去了另一边。
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树枝上挂满了装饰的彩色小灯,照亮林晚和陆年之回家的路。
陆年之将林晚的一只手握住,自然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呼出的白色雾气徐徐升空,陆年之捻着林晚冰凉的手,企图让她更暖和些。
林晚亲昵地蹭了蹭陆年之的胳膊,鼻尖的绒毛已经浮上一层冰冷的雾气。
眼前的小白点簌簌落下,林晚仰起头,夜空中从天而降的雪花纷纷扬扬,像是天空撒下的珍珠,在空中旋转,与彩灯的光晕交织,一瓣又一瓣,点缀着林晚和陆年之回家的路。
另一只手攀上陆年之的胳膊,兴奋地小声呼喊:“陆年之,快看,下雪了!”
雪瓣轻轻地,缓缓地,落到两人的发梢,肩头,像是冬日的低语,给予它们大自然最温柔的告白。
陆年之侧过头,注视着身旁因为下雪而快乐地漾起眉梢的女孩,满眼柔情:“晚晚,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大点的房子住?”
第18章 18
哎?
正仰着头看飘雪的林晚, 听到陆年之的话,惊讶地偏过头看他。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住的那里离学校也不近,而且也有些旧了。”
“我知道。”林晚撇撇嘴, 假装唉声叹气, “你这是嫌弃我了。”
趁机抽回在陆年之口袋里的手, 失去了热源后, 手再次凉了下来。
“我没有。”陆年之解释。
林晚松开陆年之, 往前小跑了两步。
在陆年之看不到的视角内,她嘴角的弧度松了下来。
果然还是好冷啊。
林晚将手插回自己的口袋里,却也是一片冰冷,犹如她现在的心,本该是一片荒芜空旷的冰封世界,寂寥, 没有一点生气。
却偏偏, 被陆年之的那句“家里”硬生生撕裂出一到裂纹, 偷偷窥去, 他不知何时埋进去了一粒种子, 正想努力的钻出来, 给这荒凉的世界企图带来一点不一样的生机和色彩。
如果她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晚晚。”
身后的陆年之已经追了上来, 随着一起的还有一直温暖的手掌心,捂着着她冻得有些发烫的耳朵。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年之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委屈。
他从前何时这样对别人说过话?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却给她暖着耳朵,像一只摇尾乞求的小狗。
风拂过吹起林晚的刘海, 她的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
“说着玩的,瞧把你可怜的。”拳头软软地锤在陆年之的胳膊上, 又再次落回到了对方温暖的口袋里。
“我是想让你住的好一点。”陆年之解释着。
“我知道,可这里我住惯了,还不想换。”
“好吧。”眼见林晚坚持,陆年之面上跟着妥协。
回到家后,林晚和陆年之一起贴了春联,边看春晚边包了一盘软塌塌的丑饺子。
林晚有一瞬间的错觉,好像他们不是才谈了四个月的情侣,而是一对已经相伴多年的恩爱夫妻。恍惚的时候,林晚看着家里不知从何时多出来的男士拖鞋与男士日用品,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许也挺好。
时钟指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两个人再次变成了一个连体人。
绽放在空中的烟花照亮了这件平仄破旧的小房子,也照亮了彼此的身体。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林晚融化在陆年之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