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120)
肌肤早已被湿外套浸得温凉黏腻。
虽说顾迎清这衣服是速干型,但下山时淋了那么多雨,布料早都湿透,而且所谓速干,也没那么迅速。
顾迎清因为误解他的意思,有过转瞬即逝的尴尬,“我没有能换的衣服。”
程越生脱口道:“可以不穿。”
顾迎清猛一抬头,这人面容隐在浓稠的黑暗中,但那双犹如深水暗礁的双眸,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一丝寻常难见的痞气来。
听过很多人说他年轻时桀骜不驯,此刻流露的,也许是二十岁的程越生的灵魂。
顾迎清气得要心梗,负气道:“我宁愿病死算了!”
程越生抽出手,开门要出去。
熟悉的气场远离,空旷房间的黑暗中仿佛瞬间伸出骇人的黑手,顾迎清惊得寒毛直竖,立马跟上他。
他转身:“跟着干什么?我下去拿东西。”
顾迎清不想承认自己怕一个人待在黑暗中,说:“我跟你一起去。”
程越生干脆也不下去了,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后备箱里他的行李箱拿上来,顺便问问什么时候来电。
应该跳闸或者线路问题。
两人还站在门边,他伸手要关门,顾迎清想起方才的黑暗,说:“先开着吧。”
哪怕再黑的夜,也有天光,比完全隔绝光线的封闭屋子好。
“我没有让人窥探隐私的特殊癖好。”程越生不容置喙地关上门。
顿时,房间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窗户的光约等于无,他脱了外套往房间深处的卫生间走去,顾迎清也紧跟着。
程越生打开电热水器,果然因为停电出不了热水了。
他倒是可以洗冷水澡,顾迎清那身板儿受不了。
门被叩响,顾迎清跑着去开门,门口站着一名男子,手里推着黑色行李箱,“顾小姐,程总的行李。”
程越生后脚跟过来,这男人又汇报停电的事:“是暴雨导致线路受损,这边居民不多,基本都是等雨势笑了才会采取抢修措施,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电。”
说完,那人又交给程越生几支蜡烛,和一只户外用的强光手电。
程越生把那只二十八寸的拉杆箱提进来,“里面有衣服,自己找来换上。”
第116章 困
他说完,将户外电筒打开,往墙边的木质长条桌上一立。
强光打在天花板上,又反射到角角落落,房间里虽不至于亮如白昼,但也足够视物。
“我下去一趟,你自己待会儿。”程越生说时,眼神落在顾迎清这身打扮上。
一身白,鲜活年轻的运动装扮,平时没见过。
程越生出去后,顾迎清想到最后那眼神,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她在车上时将自己脸上的泥渣擦干净了,衣服上的淤泥能弄的也弄掉了。
他还在看什么?
顾迎清不想了,她打开他没设密码的箱子,里面装着数套西装和衬衫,户外运动套装,对应不同场合的衣物皆有。
顾迎清不想翻乱他的东西,便选了最上面的一件白衬衫,脱掉身上的湿衣物后换上。
她打开衣柜找衣架,把湿衣物挂在挂杆上晾着。
衣柜里整齐迭着浴袍,但不知道洗过多少次了,布料已经发硬,包括洗手间里的浴巾也是。
顾迎清对小型连锁酒店,和这种私营小规模民宿的卫生都不信任,包括这床,用的也是较粗糙的床品,甚至不知道上任房客退房之后更换过没有。
尤其是前台接待说的话,上一任房客用光了套,也就是说在他们之前有人在房间里……
顾迎清瞬间觉得这房间很脏。
门外还没有动静,顾迎清不知道他下去干嘛,想洗个澡又没有热水。
她挽起过长的衬衫袖子,从床头柜下找出一次性拖鞋换上。
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又开始闹起来,她屁股浅浅挨在床畔坐下,怔在那儿想白天的事。
推她下去的是于符,于符又是许安融的人。
可许安融跟她,不是已经达成某种不需言说的默契了么?许安融拿她膈应威胁赵缙,换之而来的是让她在德信有施展的机会。
她重新复盘在下山的经过。
先是于符靠放缓脚程,拖延他们走在最后这几人的速度,最后又摔倒受伤,看他后来刺伤衬衫男的矫健程度,这伤也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他们彻底脱离队伍。
后来那“员工向导”说要抄近道,应该是想把她骗去更偏僻的地方,好动手,也更好消灭痕迹。
那于符跟着路桥中层带来的人,是一伙的,他们是什么时候对接上的?又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计划?
卫衣男和衬衫男是程越生的人无疑,应该是一开始就混进了当地向导里,为了跟着她,规避危险。
也恰恰是于符等人没想到的,导致计划失败的意外变量。
那个衬衫男她在路上的时候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是项目组刚到古镇停车场,她下车拍照时,误入了她镜头的男人,他回过头跟她说了“抱歉”。
因他当时戴了鸭舌帽,后来上山的队伍人多,她又没认真看那群向导的样子,那人还换了装,以至于她没有认出来。
程越生到底是什么时候派人跟着她的?
他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德信并没有说要派高层过来。
如果说山庄那一次,解释为他是为了替许安融出面,就算落成典礼上最终保护的目标也是许安融……
可这一次又怎么说?
可他做着这一切,却又为了沈纾纭过生日,大张旗鼓送去一辆游艇示爱,又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