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243)
但是这种情况下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顾迎清一边轻松地想着,一边压了压烟身,往马桶里掸烟灰。
手再抬起,烟嘴刚碰到唇时,门毫无预兆地被人从外打开——
顾迎清惊得一抖,讶然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男人。
程越生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
那家伙靠着盥洗池,白皙的细指夹着烟,尾指微曲着翘起,送烟动作娴熟,俨然一副老手的样子。
她眼睛一眨不眨,从震惊到心虚地抿住唇,眼神逐渐闪躲。
顾迎清紧张之下,心跳剧烈,脸色越涨越红。
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她是成年人了,一边又恼羞成怒地想他这是钓鱼执法!
程越生低呵一声,把烟没收,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
里面空间有限,他这样的身量存在感过高,一挤进来就给人空间缩小的压迫感。
顾迎清手里空了之后,尴尬地揉了揉手指,慢慢将手放下去,撑着身后的盥洗台,看了看他,又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
程越生吸了口从她手里收缴来的烟,眯着眼瞧她:“会抽烟了?”
顾迎清低眉垂眼,小声说:“不太会。”
他似笑似哼地调侃:“不太会抽这种,只会抽万宝路?”
顾迎清猛地看向他。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就说他是钓鱼执法!
顾迎清瞪住他,面红颈热讲不出话,僵持两秒,她伸手想撇开他,说:“我要出去……”
程越生一动不动,堵住她出路,将烟扔进马桶,用身体将人往后压,顾迎清臀重新抵住盥洗台边缘。
她眉心轻轻一蹙,又松开,身体熟知这样的亲近,但她抬起的脸上,有种半知半解的困惑。
程越生眼神极深,专注地凝视着她。
专注得过于用力了,显得他有些凶。
她气色不佳,神情也有些木然,全靠灯光和水光维持瞳孔中那抹亮色。
程越生把她拢在怀里,怕手碰到她身上的伤,双臂只能撑在她身侧。
“顾迎清。”他声音绷得发哑,极低极沉,“能不能跟着我?”
顾迎清神情恍惚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他。
程越生脊背微躬,捧住她的脸,喉结滚动,嗓音压抑又隐忍:“我会对你好的。”
顾迎清表情未变,呼吸却骤然急促,两行泪线没有前兆地从眼眶滑落。
第229章 别可怜我
程越生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呼吸从沉缓到粗重,越来越难冷静。
“以后赵家那边也有我给你兜着,行不行?”
顾迎清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看着他,眼泪断线般下淌,她用力屏住呼吸,像是在竭力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之前是我错。”程越生绷不太住,心里没底,说完便吻了下她的脸。
一想到昨天找不到人时,多年未曾出现的恐慌情绪再现,他就没法再否认,他肯定是很想要她的。
想到什么程度不知道,反正当时想到她人可能没了,他觉得所有事都可以到此为止了,不必再筹谋走迂回路线,直接砍死沈进友算了。
就是后悔先前没耐心,嫌她麻烦。
顾迎清满眶的眼泪,摇摇头,动了下唇想要说什么,又像被什么制碍,开不了口,因此忍耐得更加辛苦。
“别哭了。”程越生把她后脑勺托在掌心里,指节抹过她脸颊温热的泪水,喉头哽动,低哑着声音说:“别哭了,算我求你。”
顾迎清眨动眼睫,忽然溢出一声哭腔,然后心脏好像被撕出一个口子,她被猝然崩出的情绪冲坏,无声落泪变成止不住的失声痛哭。
那些所有的,压抑的沉积在心里的,整天都靠麻痹自己不敢去想的,以及先前经历过的焦虑恐惧,痛苦和绝望,在同一时间里喷涌而出,无孔不入地侵占着她的理智和身心。
令想到被无能为力充斥的每个夜晚;想到赵缙恶毒的威胁,想到被蛇恐吓到站不起身的无助。
想到走火入魔般,看到墙都想冲上去撞的每个瞬间。
她甚至每天糊涂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日子里,人仿似从生活中抽离。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顾迎清哭得浑身颤抖,她隔着泪看他,看不清,只得用力把脸贴进他掌心。
他手很大,掌心包住她的脸,拇指贴紧她耳廓。
她好像还孤身一人被泡在冰凉的海水里,只有他熟悉温暖的掌心温度让她感到得救。
顾迎清一边哭到力竭,一边缓慢抬起酸软的手,最终像拥抱浮木那般,紧紧攀抱住他的肩。
程越生被她哭得揪起心,忍耐得眉心用力,肌肉绷紧,手臂却小心翼翼地伸出去环搂住她的腰。
她哭得头晕脑胀脸发烫,像团火炉一样贴偎在他颈间,眼泪洇湿他肩颈处的衬衫,部分滑进领子里,湿热带着温度。
她身上一股浓浓的外伤消毒后的药水味,瘦弱的身体充斥着一种濒临破碎的气息。
顾迎清闭紧双眼,瓮住的鼻闻不见他的气味,就只好不断往他身上贴挤,要挨得更紧,紧到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才能确定他真的在,自己也安全了。
哪怕身上的伤被摩擦挤压得疼痛也无关紧要。
程越生沉默地拥住她,安慰地用下颌贴住她的发顶,吻她的额头脸颊。
不知道多久,顾迎清哭到脑袋发木,到后面一抽泣,太阳穴都会跟着震痛,她才渐渐止住声,心身俱疲地靠着他无声流泪。
程越生给她抹眼泪,实在抹不干净,又扯了卫生纸往她脸上压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