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权侵占(40)
“你的车险赔付上限是30万。对方仍在继续治疗,医疗费用尚未结清……”律师说,“估计最终你要承担820万到850万之间。”
“那我赔不起啊,麻烦你再去砍砍价。”
“你愿意赔多少?”律师问。
“呃……”
当然是0刀。而且等我拿到执法记录仪录像,可能会证明车祸是Wheatly一手策划的,他还得倒赔我钱呢。
“Seraphina,对方似乎对你能赔得起这个金额很有信心。”律师说,“我感觉他们对你的资产做了详细调查,再谈下去可能没有太大让步空间了。”
资产?调查?
最近房价猛涨,我家的估值已经超过八百万,按目前的增速,今年内涨到八百五确实有可能。
房产记录是公开信息,对方肯定查过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产权属于一家空壳公司。公司的所有权就复杂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追查过,查到了什么程度,但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不是实际控制人。他们不知道即便我愿意把房子卖了赔给Wheatly,也办不到。
律师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你接受这个调解方案吗?”
“如果我不接受,是不是就要上庭,由法官判决了?”我问,“你的建议是什么?”
“接受与否是你的自由。”律师顿了顿,又说,“不过,如果上庭,整个过程可能会拖上一两年,对时间和心理都是巨大的考验。你再考虑一下,下周五前答复我。”
这律师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是不是过于佛系了?
帮我处t理妈妈遗产的老爷爷律师确实也是这种风格。但我总觉得,处理保险官司的律师,难道不应该是那种整天和对方唇枪舌剑、像Clair那种气场的人吗?
我在中英文社交媒体上都发了帖询问,大家都安慰我说,保险公司的律师为了替公司省钱,肯定会尽全力争取打赢官司。
反正我没钱可赔,那就只能上庭试试了呗。
“整个过程可能会拖上一两年”吗?那我正好有时间收集证据,证明车祸不是我的错,到时法官就会判我赢了吧?
脑中响起Sarah的声音:“她们家这下可找到机会收拾你了,绥绥。官司你是赢不了的……”
她对我没安好心,说的全是骗我的,对吧?
可是,经常撒谎的朋友都知道,骗人最讲究虚实结合。如果这正好是“实”的部分呢?
关于赵子萱,父亲可能确实不了解,但裴左之肯定有事瞒着我。
……
这么多的猜测,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她的家人?
因为我不知道电话号码啊。
Sarah给我的调查报告里有法官家人的信息,法官的妻子——据说是赵子萱的小姨——的电话号码也在上面。问题是,我把调查报告放在回国的行李中,结果被Sarah拿走了。
我已经按着太阳穴闭目思考了五分钟,还是想不起来。这种文字性的东西果然不像图像那样,能很容易就存进脑子里。
好在电话号码可以从网上买到,只是又花了我39刀。
* * * * *
“谷绥?绥绥?!”接电话的人说,“我是子萱的妈妈,你林阿姨呀,你还记得我吗?”
??
“绥绥,怎么是你?简直太意外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呀?”林阿姨说,“我妹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妹夫得了流感,已经……嗯,今天是追思会……要不,你一会儿过来?晚上七点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结束通话,我按停了手机屏幕上的录音键。
原本的计划是如果赵子萱的家人口出恶言,我就录下证据,申请更换法官。但是,听林阿姨的语气,她似乎对我很亲切?
也许赵子萱确实是我的童年好友,而且我并没有欺负过她?那这个官司说不定我还能靠关系——
哦不,法官已经去世了……
我打开衣橱,拿出小黑裙。幸好买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 * * * *
法官家的围栏外面摆满了鲜花和蜡烛。我下了网约车,正要穿过院子,旁边蹿出一条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Howard探长,负责调查Sarah失踪案的那位。他说:“谷小姐怎么也来了?”
“法官太太是我好朋友的姨妈,”我说,“我来慰问一下。”
“谷小姐的这位好朋友,是指子萱赵吗?”
我点点头:“对,我小时候的好朋友。”
Howard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Sarah也是你小时候的好朋友吧?你们三个关系很好?”
“我小时候跟Sarah不熟,关系一般。”我说,“至于Sarah和子萱的关系,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没有三个人一起玩过。”
“有趣。”Howard说,“据我了解,谷小姐当时口口声声扬言要杀了Sarah,这只能算关系一般,那跟你关系比较差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What?我才没说过那样的话。”
“噢,你说过的,很多人可以证明。”Howard得意地笑了笑,“你别以为发生在你们国家的事,就传不到美国来。”
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一开始我就觉得是你。”Howard向我逼近一步,“原来果然就是你!”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如巨塔般笼罩着我,仿佛要将我吞噬。
“孩童时的创伤、如鲜血浸染的记忆、隐忍十年的杀意,如今终于如利剑出鞘,手刃仇人……”他啧啧有声,“你们亚洲人原来真的喜欢这个调调。”
“探长,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满头雾水。
他还用那种高中戏剧社的腔调,我都替他感到尴尬。而且这时又有几个人想进法官家,都在后面等他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