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众生(1595)
可……
真不认识他!
这小道士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五官稚嫩清秀。
我使劲儿从后世的记忆库里划拉了一圈,确定自己没跟长着这张脸的人有所交集!
但能看清他的脸就说明他跟会我有啥牵连。
兴许等我醒来,指不定啥时候就能遇到他了!
正琢磨间,画面又是一换。
历经数年,道观已经修整完毕。
而她又有了浅显的灵力,许是之前就有过底子,重新筑基后,她成长的比以前快得多。
从画里出来后,她第一件事便是入梦点化那个小道士。
这些年进山的香客稀少,都是这个小道士按时按点的来给她上香。
她投桃报李,也想助他增长慧根。
谁成想小道士却志不在此。
他是穷苦出身,爹娘当年养不起他,才给他送进道观求口饭吃。
现如今他长成了大小伙子,还是想去外面闯荡闯荡。
在梦里他对她说,“神仙娘娘,您传授给弟子的道学太过高深,弟子慧根短浅,参悟不透,书里说,真人是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此等境界太过超然,弟子无法领悟,现下弟子只想出山看看,不入世,恐永远都悟不到出世的真理。”
她点头应允,“也好,外面天地辽阔,你理当出去长长见识。”
小道士拜谢,“神仙娘娘,恕弟子冒昧,您修成大道之前,可曾在人世历经苦难?”
“……”
这话算问到她命门上了!
先且别说她耗时了五六百年,抬眼一看,距离‘修成大道’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啥时候历经过人世呢!
就没当过人啊!
她一脸的高深莫测,手中的佛尘轻轻挥扫,“天机不可泄露,弟子只需记住,纵使不明道法真理,入世也要怀揣良善之心,修欲者多精明,修心者常谦逊,精明总生烦忧,而谦逊会常获生机,去罢!”
音落,她回到画里还捂着心口长长的呼出口气,差点让他拿话顶着!
时间不断的流逝着。
山间的风似乎永远都在川流不息。
春去秋来,四季更迭,华表一瞬,流光千年。
重新成长起来的她,像是变化很大,又丝毫没变。
变得是她的行事作风,曾经的她从开智起就被教化的要成端庄婉仪的‘菩萨’。
所以她在修为尽失前都主打一个沉稳。
即使偶尔耍点小聪明,面上也不会露出狡黠。
但是当她重新成长后,她又有了原始时离经叛道的特性。
这份叛逆里,甚至还有几分飒爽。
离画游历时,她会显化成少年郎的模样鲜衣怒马,驰骋天涯。
见一座村子有天地生成的瘴疠之气,百姓们受到侵袭,瘟疫不断,哀痛连连。
她居然敢直接化身成当朝太子,面见知府大人,提议建一座宝塔,镇压瘴气。
知府岂敢不给太子面子,待古塔拔地而起,形似蒋军伫立。
她亲自为古塔加持点化,增加浩然正气,震慑妖邪。
古塔得她而建,默认她是自己的主君。
我随即想起曾做过的一个梦——
“臣得主君而立,点化有灵,数百年间护卫西领安康,如今主君入世,臣再得主君护佑,遥祝主君青云直上,啸势如虹!”
原来那个瘟疫横行的村子是西岭村!
是她建塔立下的功德,改变了西岭村以及周遭村落的整体气场!
心气儿跟着豁然开朗。
重新修行的她不再执着于坐在高台聆听信徒的心音。
而是会显化成男女老幼不同的样貌,今儿是走街串巷的小贩,明儿个又成了江湖郎中,无偿给穷苦百姓看病施药,只不过她偶尔也会精神溜号。
但凡在街面上看到迎亲的大红花轿,她总会失神。
好在就几秒,她便会调整好状态继续做好手头上的事情。
我很清楚,她在那时那刻是想起了容棠,她叫过夫君的容棠。
虽说她见过容棠五世,但她并没有将容棠的转世当做过他,只是单纯觉得他们长相一样。
唯独带她入世的容棠,和她有过夫妻之实的容棠,在她的心头一直留有划痕。
甚至可以讲,她之所以会强调家国大义,强调仁义礼孝。
除了苏婆婆对她的教化外,很多都是最早那位容棠对她的言传身教。
因此当她再遇到转世后的容棠,看到他们想跟她一生一世,她会下意识的排斥。
她的容棠即使再喜欢她,也是家国在前,不会将心放在小情小爱上。
我不知对此要作何评价,只能说,前世的她,当真是处在‘无我之境’里。
她不懂人都是有私心的。
面对心爱之人,当然只想占有。
更何况,这几世的容棠出身不同,境遇不同,又怎能一起比较?
不过,她亦算达成所愿了。
自从她将五百年修为给了容棠的魂灵,便再也没有遇到他。
而且不光是容棠,幽冥里的苏婆婆和郡主都陆续步入轮回,在喝下孟婆汤前,她们都托阴差给她传了话。
前尘种种,已成往事,作为画灵,她俨然做了能做的一切。
她不欠她们的了,自此后,再无需她的功德相助,望她善待自己,早入仙班。
许是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了,所以她性格变得率性欢脱了许多,像是无所顾虑了!
可随着她修为的快速增长,我从中明显感应到,她变得越来越迷茫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