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萤众生(1746)
没待她把话说完,我便看到她衣领下面蛄蛹出一个白色饭粒!
敏捷的伸手一抓,随即就捏住了一条软软的白色虫子!
“哎呦我天!”
冯老师惊呼出声,本能的扑落起自己的衣领,“这东西怎么会沾到我身上?!”
我眉心痛的犹如抽筋,看着还在大拇指腹和食指间扭动的无脊椎小肉虫,心头也是一阵膈应!
默默地安慰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捏它,有啥好膈应的!
你可是生冷不忌的术士!
对!
不膈应!
看,多么可爱的苍蝇宝宝啊,成长的还很茁壮,捏着都肉嘟嘟的。
“冯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其实是您儿子身上的,这蛆虫上沾染了很重的邪气,正是因为您衣领下藏匿了这条蛆虫,我才能感应到这份外邪!”
我看向她,“您能告诉我,您儿子是什么时候生的病,生了什么病吗?”
冯老师脸色青白,脊背却挺了挺,“这是我的家事,你不需要……哎!”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尖叫着后退了两步,后腰直接撞到了车身,“你,你做什么啊!”
就……
捏爆它了啊。
问你你又不说,我只能自己去感受了。
我像个面不改色的变态,狠狠捻着指腹,体会着爆浆感,研磨着那白色的浆液……
冯老师咧着嘴,对我都要不能直视了,“你疯了!虽然它是无菌的!那也是蛆!你快擦擦手!”
我没言语,指腹捻的越用力,感受的越清晰。
思维里像有电焊火花,滋啦作响间,迸溅出无数灵感。
再综合眉心的刺痛,隐隐约约的,像是能闻到一股子下水道的怪味儿……
“蛊,冯老师,您儿子身上有蛊毒!”
我细细感受着,“蛊物不光有虫子,还有下水道里的……老鼠!”
冯老师一脸匪夷,“老鼠?我儿子的病怎么会和老鼠……”
话音一顿,她像想起什么,“谢万萤,你真懂国学道法?”
“冯老师,国学是国学,道法是道法,您可能一直都混淆了。”
我呼出口气,一边说话一边找出消毒湿巾擦干净黏糊糊的指腹。
实话实说,这种事属于恶心人范畴,心里关卡比受到纯吓都难过!
回家我还得用酒精反复再给手指多消几遍毒,不然都要嫌弃这两根手指头了!
“我学的道法里不光包涵国学知识,最重要的是术,具有镇妖驱邪,能通达天地的术法。”
我抿了抿唇角看向她,“所以,我十三岁拜师后只能一心一意,不能再拜师学别的技艺。”
说到最后,我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几分,很多的回忆涌上心头。
在那家小剧场里,我追着她喊,“冯老师!你别不要我!冯老师!”
她没有回头,“……相识一场,我祝你越来越好,但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本以为我十年内都跟冯老师再无机会见面了。
未曾想,会在命运的关键节点遇到她。
重要的是还从她身上感应到了慈阴的气息。
果然是诸法常无性,法尔能随缘,随缘不失性。
我很笃定,若是我跟她回家,此行必然能有意外收获!
冯老师脸上的防备褪了褪,许是想到了往事,眼底也多了几丝动容。
清风吹来柳絮。
小小的白团如棉花糖一般从我和她身前飘过。
轻轻盈盈,静逸安好。
脑海里没来由的响起戏曲唱腔。
我好像看到了十三岁的自己,在她面前唱着穆桂英挂帅。
十年了,这十年里我除了给苏婆婆唱过曲,私下里嫌鲜少再去开嗓,当真不敢再去触碰。
沉默许久,我率先打破安静,“冯老师,我知道您心里可能还在怪我,怪我当年浪费了您的苦心,但我今天追上来找您,一来不是想看您什么笑话,二来不是为了跟您套近乎,纯粹是我从您身上感应到了邪气,慧根告诉我,您儿子病的很重,所以,我作为学道之人,想用自己的方式帮帮您。”
冯老师的唇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似有着顾虑不愿开口。
“有句话可能好说不太好听,叫做死马当做活马医,因为您肯定很清楚您儿子的病情程度。”
我耐心道,“他身上要是都有蛆了,那皮肉应当是溃烂的很厉害,莫不如您信我一回,让我去试试,我要是给您儿子治好了,不需要您感谢我,我自会接收到天道的功德嘉奖,这也是我踏道之人的使命,要是我没治好,我会管住嘴,这是我职业的基本操守,当然,我也可以向您发誓。”
说话间,我竖起三根手指,“但凡我对外说了您家隐私,就让我出门被车撞……”
“哎!你用不着发毒誓!不吉利的!”
冯老师急着拉下我的手臂,脸色难看道,“我周围人都知道我儿子生病了,这算不上什么隐私。”
我点了下头,“冯老师,那您愿意相信我一回吗?”
冯老师吐出口气,侧脸看了看旁处,眼神里还有着焦虑,像是下不来狠心。
我静静地站着没动,多少能了解点她的心理。
在她眼里,我曾是她的学生,还是她很看重的学生,跟她有过一段情同母女的时光。
那时的她又是骄傲的,清高的,或许在她心里,能器重我,都是她在抬举我。
而现在的她从里到外都透着落魄,这副形象面对陌生人或是普通友人或许无所谓。
可要是面对曾经的旧友,面对自己曾不屑一顾的人,会有种尊严被当众扒下来的折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