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阿斯伯格症的你之喜欢你(94)
随后她心虚地低下头翻开课本。
笃笃敲桌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心中暗叫不好,转回头低头从桌斗中抽出一本书来。
老班的目光如火,炽热烤着我。
我拿起笔,奋笔疾书,将自己埋进书本里,就好像我在认真学习。
待到头顶上炽热的目光消失,我将头埋在胳膊下,用力地将胳膊抬起来,越过王粲桌子上的米开朗琪罗传,看见董媛在我的臂弯中,下巴戳着2B铅笔,磨磨蹭蹭地在涂答题卡。
我将头转过来,趴在桌子上,斜斜地望着苏放,想要问她为什么董媛现在那么高兴呢?
但是想到苏放可能对我的问题毫无兴趣,就有些泄了气。
“你又怎么了?”苏放放下笔,问我。
我摇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苏放将手背放在我的额头上,又放回在她自己的额头,说:“也不烧啊。”
我叹了口气,拿起桌子里面的硬纸板,说:“我去后面站会儿,腰疼。”
苏放素来知道我久坐腰疼,也没说什么,挪了挪椅子,给我让了出去的道。
只是我刚一离开,她就兴奋地朝着张淼的方向招了招手。
不是我说,她这也太过于张扬了。
也是幸亏她学习成绩一骑绝尘,老班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管他们,我理所当然地站在了董媛的背后。
涂完答题卡她已经睡着了,蓝色的校服后面黏了几条长胶带,飘飞着碎末一样的纸。
不知道是谁无聊的恶作剧。
我用力地将那几条胶带扯下来,董媛没有任何反应。
我捧着卷子,心不在焉,踢了一脚董媛。
她终于从桌子上爬起来,也不扭身看我,默默地拿起2B铅笔继续涂答题卡。
我又踢了她一脚。
她这才扭过头来,皱着眉毛看着我。
我拿笔敲了敲自己的卷子,努了努嘴。
噗嗤一声,陈夏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看着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小眼睛里眼白占了三分之二。
被他一笑,董媛立马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地拿起卷子,站到我旁边来。
董媛的裤子提得很往上,校服裤子修改过,瘦瘦贴着腿下去,露出一小节脚踝来。暖气已经烧了上来,窗外枯叶都没有剩了几片,她甚至连秋裤都没有穿。
班里很多女孩子都这样子,她们不怕冷是我佩服的。
我看了看我的裤子,肥大到没有做过任何改动,这么一对比起来,的确有些丑。
董媛将她的卷子递给我,字七扭八拐的,互相疏离地隔开,还算是清晰。
“陈煜,你以后想念什么大学啊?”
这是老师们经常问的问题,也是同学们经常问的问题,每次我都随便拿出来一个学校敷衍一下。
我每次都拿出河北大学搪塞,塑造出一种我会老老实实待在这个城市周围的样子。
可是看着董媛,我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思考了大概有十分钟之久,在许多学校中兜兜转转,想着要不要说实话。
然而,看着董媛的眼睛,我永远无法撒谎的样子。
“要是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武汉大学吧。”我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能不能把真实原因告诉董媛,从小到大我都把这个秘密藏得很深,伪装得和大多数人一样。
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告诉她,回道:“不是说武汉大学的樱花很好看嘛。”
她点点头,问:“你喜欢看樱花啊?”
我随意地点点头。
其实我连樱花长得什么样子都不太清楚。
“那你呢?你想念什么大学?”
她想了想,问我:“要是能去A星球的学校念书就好了。”
“什么啊。”我顿时感觉自己过分诚实了,但是感觉自己其实也是一半一半,又觉得没有那么吃亏了。
“离这里远远的,离中国远远的,离地球远远的,离银河系远远的,你说,宇宙外面是什么?有外星人吗?”
越扯越远……不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
注意到我的无语,她有些不好意思,说:“反正,离我们这里越远越好,武汉大学离我们这里远吗?”
我点点头。
我专门挑的离我们这里很远的学校。
很远很远,远到我不愿意说。
总是有人问为什么会选这么远的学校。
“那我也考武汉大学。”她突然精神起来,随后又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说大话,补充道:“考不了武汉大学,考个武汉的大学总是可以的吧。”
她笑着。
回忆:友谊变质的起点
体育课上一半,董媛突然跑回班里,将一瓶水倒在王粲的椅子上的时候,我惊掉了下巴。
我只是突然发现,这报复方式也太小学生了。
我们真的是快要满18岁,即将上大学的人吗?
董媛看见我看她,竟然慌张得将瓶子丢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我,任留水咕咚咕咚流出来。
我转过头,知道这世上有人天生就是不会做坏事的。
身后啊的一声,蹬蹬脚步声远了,过了不久墩布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大到我都无法思考。
当那脚步声音再次消失的时候,我转头看过去,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比今日的值日生都要认真许多,划出一片干干净净的圆圈,甚至有些反光。
体育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从桌子里翻出数学卷子来。
数学老师此时应该在办公室悠闲地喝茶水,正是该打扰的时候。
我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出来,回到教室时,正赶上王粲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