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恋爱脑(117)
车已经渐渐开不动了,崔栖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来。她看前面抱在一起享受静谧的酒鬼情侣,陈文燃搂着冉烟的腰,后脑勺看起来都笑得很开心。她又看后视镜里正在注视着她的池不渝——凌晨,或者是深夜的深蓝小城,反射朦胧星光,似乎有她的眼瞳那般迷离。
“你们刚刚不是唱了那么多?”
崔栖烬随口回答,她想,其实归根结底爱情就是一个很难的东西。
“是哦。”
池不渝听了就笑,抱着她的腰,下巴戳着她的肩,在风里眯着眼睛,尤其鬼灵灵地笑。就这样无厘头地笑了一会,隔着后视镜上氤氲的水雾,她望住她,又用几近要被风吞掉只剩下柔软的声音,问,
“那你呢?”
“我什么?”
“你的爱情呢?”
那一刻车已经快要慢到无法再前进,崔栖烬蓦然间仿佛看不到刚刚还在前方的另一辆车,天边有灰蓝的鸟飞过,在她们的车边留下倒影。她不知道她们是否在这个夜晚迷了路,不知道这辆快要没电的车,这些疑似幻觉的飞鸟要将她带往哪一个方向……或许她从始至终耽于某场失控迷航之中,挣扎却不曾真的逃脱过。恍惚之下,她只得望住与自己共车的唯一同伴——
池不渝。
池不渝,池不渝。
瞬息万变的池不渝,永远处于计划之外的池不渝。
那一秒钟崔栖烬在记忆中找寻今夜所有听到过的“爱情”,发现竟然没有一句有那么出神入化……
能够分毫不差地定义她的爱情。
第34章 「悲观主义」
陶喆唱“爱情好像流沙”, 也唱“是一再的做一再的错不由我”;莫文蔚唱“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也唱“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郭富城唱“反覆的把你想念叫做爱情”,也唱“不必有太多理由叫做爱情”……
崔栖烬认为他们都唱得太简单。
崔栖烬的人生哲学是——人类的本质就是一个人活着。这句话来自于《百年孤独》,她擅自将其改动, 将原话里的人生改作人类。
原话里还有后半句——不要对别人心存太多期待。与此同时她也希望, 任何人都不要对她心存太多期待。这句话可以用于任何人身上, 当然也可以用于“爱情”。
或许早在孩童时代。
崔禾和余宏东就已教给过她这个道理——“你早该有自己的判断”“不要总是渴望从别人那里得到一切”“我们只是局外人”……他们从不教她什么是爱情, 只教她在各种亲密关系里“独善其身”。
她想起崔禾和余宏东, 她想这两个人应该也是出于“爱情”结合,至少这已经是世人眼中足够合格的“爱情”,育有两个女儿,兼顾自己的事业,彼此之间相敬如宾……她回顾自己所目睹的爱人关系,印象中能成为这两者这样的, 已经被外界称之为模范。
可如果这就已经是爱情的最终定义,想必爱情也不是什么很难懂很值得反刍的东西。
她又想起那则“成都一男子失恋主动撞车引起连环车祸”的新闻, 觉得爱情可真是人类历史上最难解的病毒,甚至没有之一。
她还想起冉烟和陈文燃,这么些年这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 分分合合。或许她们能一直走下去, 或许她们又会在不知哪一年分开。一切都是未知的, 都是无法确定的。
她不喜欢无法确定的东西。
她还是找不到爱情的定义。它是一切模糊黏腻的源头,是另一个人对自己生活边界的入侵。它可以很大, 也可以很小。她有时候觉得它很简单, 有时候又觉得它太复杂。
她搞不懂, 所以干脆拒绝。
她不止一次想起那部名字叫《爱情迷航》的独立电影,没有上过院线, 一小时五十二分钟,里头拍千禧年,拍两个女主角十几岁的时候在台湾,拍她们青春期在海岛城市的懵懂和碰撞,拍瓦蓝的天和海,拍她们两个快三十岁的时候到成都,一条相似的街,兜兜转转十几二十年找到自己迷航的爱情……总而言之剧情有点撇,节奏也莫名其妙,火不了应该也是有理由。
但崔栖烬不记得自己有看过多少遍。
她总是去看里面的两条热带鱼——
一条黄色热带鱼穿new balance的黑色短袖,另一条红色热带鱼穿有做旧印花的白色短袖。
黄色热带鱼说,巴拉巴拉。
红色热带鱼说,噗噜噗噜。
她看黄色热带鱼晃着红色热带鱼的肩膀,然后镜头一晃二过,到最后,她总是无意之间跟黄色热带鱼一齐说,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和好了哟”
然后她想起怕水的海绵宝宝。三番五次,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最开始这个账号底下一个太阳一个月亮两颗星星,后来变成三个太阳一个月亮三颗星星。
这个账号的头像也总是换来换去,最开始是一盆尤其漂亮的彩叶芋;某一段时间换成那时候很流行的故弄玄虚风格,一打开就是一只眼睛盯着她,总是吓得她要退出缓一下再去看;《冰雪女王》火的时候又换成穿蓝裙子金色头发的艾莎……个签倒是一直没有换过,一直都是那一句在崔栖烬看来不可思议的话。
聊天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发/企鹅转圈/这个表情。看多之后崔栖烬眼底她的形象,就是一只戴红围巾单脚站立转圈的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