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恋爱脑(122)
刚刚回去的时候。
池不渝又哼哼唧唧地讲吹太多风口渴,于是买了一瓶峨眉雪,喝了一小半就嫌腻,拿在手里晃悠着气泡。
此时呼呼着吹开崔栖烬头发的风,似乎都是从池不渝那里吹来的荔枝味峨眉雪的味道。
崔栖烬心平气和地想——
不知是这三个人都迟钝得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还是都敏感得已经发现她的可疑。
可还是相当默契地什么也不提,彼此对视几眼就已经是心领神会,携手替她减缓“爱情”这个问题带来的冲击。
一切还维持着她所希望的不变。
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鼓噪。
像存着一堆已经熄得干干净净的余烬,被一阵横行霸道的风吹过,风吹过的途中,始终咬紧牙关坚持没有复燃。如今风已经彻底吹过去,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反而平白生起蠕蠕余热。
车开到了家。
孟玉红还在隔壁改装成麻将馆的邻居家跟人摆龙门阵,见到池不渝脸色一变,匆促将手里那杯一点点扔给了旁边老太。旁边老太看见池不渝手一抖,但也还是硬着头皮认下这口锅。
大概是自觉这个做法太过拙劣。孟玉红心虚地站了起来,还想说些什么。
池不渝却只抿抿唇。
很老成地叹了口气,闷头颓丧地说一句“算了”,就晃着那大半瓶未喝完的峨眉雪。
转身进了屋,似乎就这样轻飘飘将这件事放过。
孟玉红在原地愣了半晌。
吸了两口奶绿,嘟囔着“今天这么宽容”,又朝她们三个笑了笑,跟牌桌上的几个老太笑骂了几句,就很利索地把那杯奶绿扔了,提着步子跟了上去。
陈文燃和冉烟不约而同地对视,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眉毛都要挤烂了。等崔栖烬看过去,又一瞬间收敛起来,很正经地跟崔栖烬讲,
“你今晚想怎么睡?”
崔栖烬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一步跨到台阶上,表情有些凉地回头,
“什么怎么睡?”
“就是房间啊。”
陈文燃耸耸肩,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你要跟我睡……还是咳咳……”
说着被冉烟打了一下手。
于是闭紧嘴巴,又小声地吐出几个字,
“跟水水?”
“我就不能自己睡?”崔栖烬蹙着眉心。
她从有意识起,就没有跟任何人类同床共枕过。除了那一次……成都的初雪。
陈文燃听了她的话,发出大声怪叫,“你让我们三个挤一起给你让一个房间?”
“不是。”
崔栖烬还不至于这么想,
“我是说,我可以出去订酒店。”
“不太好。”冉烟摇头,婉言对她的提议提出异议,“毕竟已经来了水水奶奶家里,长辈又在,行李今天都已经搬过来了,这时候这么晚还要一个人出去住,老人家心里难免会多想……”
说得也在理。
崔栖烬还是扭紧眉心。想到要在清醒的状况下和另一个人同床共枕,就已经觉得别扭。
偏偏上楼的时候,陈文燃还不停在她耳朵边上煽风点火,
“就是就是,而且水水可能也会不高兴,毕竟是她的生日,你不能让她不高兴吧!”
那一点余热还没完全压抑。崭新的一阵风,就又已经摩拳擦掌而来。
崔栖烬没了办法。
慢慢腾腾地上了楼,又瞥见池不渝已经蹲坐在沙发跟前,面前摆着瓶瓶罐罐,手里在忙乎着卸妆。
而孟玉红在池不渝身后坐着,脸上敷池不渝给她带的面膜,喝池不渝那瓶没喝完的峨眉雪,有滋有味地看电视机里在放的一部古早台偶,两个演员泪眼朦胧地对视,说一句老套的台词——因爲擁有,就是失去的開始。[1]
看到她上了楼。
池不渝昂昂下巴,在吵嚷的电视机声音里,喊一声,
“崔木火!”
她又开始喊崔木火了。
崔栖烬略微松松紧绷的背脊,走过去,想着不挡孟玉红看电视,便在池不渝面前蹲下来,
“怎么了?”
池不渝大概是没想到只是喊一声,她就直接蹲在了自己面前。于是愣怔地眨眨湿润的睫毛,才小声地讲,
“就是想问一声你要住哪个房间?”
此时,陈文燃和冉烟已经在推着行李箱轱辘轱辘地晃。而电视机里像是演到什么重要片段,孟玉红咕噜咕噜地喝着峨眉雪。
荔枝味的汽水飘荡在鼻尖。崔栖烬不太自然地压低声音,“我都可以。”
“都可以哇?”
池不渝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又诡异地停顿半会,才呼出湿湿的气息,像电视机里那对纠葛的主演那样慢吞吞地讲,“我还以为你要一个人睡,想着我就跟我奶奶睡也不错呢……”
“那就——”
“那就和我一起吧!”
还没等崔栖烬讲完。池不渝又快速截断她的话。
然后不等她回应,又自顾自将刚拆开的面膜敷到脸上,一张脸瞬间变得白花花的,在电视机光影变幻下,像一只万圣节的幽灵。
幽灵扑扇着睫毛,昂昂下巴。
很熟稔地拍拍她的脸。手上湿湿粘粘的,应该是面膜水,
“快走快走,你们几个都快回房间不要闹我!我马上又长大一岁,要和奶奶聊一些我们之间的悄悄话了,不能让你们听到咯。”
拍了几下之后才后知后觉。
手掌心僵在空中,手指并拢,像握了一个鹅蛋,滞缓地转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