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生潮(70)
可当她停下脚步,深入那些狭长的巷子,原来,那里也住着人家,也会有争吵,会有落单老人,这里也是她们的家。
同桌垂眸看她,“南星。”
“嗯?”
他想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一个人还能应付得过来吗?
想说喜欢古城的话,可以经常过来玩。
可看到她望过来时候,脸上还t是挂着熟悉的表情,浅浅的,可有可无的笑,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又变成了常规的话语,“想买什么?”
李南星伸出右手伸直手指,晃了两下,问他:“你觉不觉得我手上应该加点什么东西?”
她的手很漂亮,筋骨匀长,冷白肤色,手指细长,连一颗痣都没有,就是太瘦,皮贴着肉,动的时候,可以看到皮下的筋骨勾着皮肉搭出匀称的形。
这样的手,就是套根草也是好看的。
“缺个戒指?”周时序不确定道。
“什么啊就缺个戒指,”李南星换了个姿势,虚握成拳给他看指甲,“这样看呢?”
周时序还是不明白。
她的指甲纤柔,修剪得干净整齐,缺什么?
“缺点颜色?”周时序一挑眉头。
他依稀记得,高一迎新晚会全班大合唱时候,很多女孩子趁此机会做了精致的美甲,那叫一个五花八门,贴兔子的,涂成金色的银色的,什么样子的都有,还有弄得老长,看见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打篮球应该很疼。
但,李南星,那时候是没有涂的。
晚会时候,按照年级,一个班一个班的表演节目,A班是第一个,临到上场,李南星才匆匆赶来,进入后台时候,她呼吸很沉,整个人都是红的,像是跑了很远很远的路赶来的路人。
和欢声笑语的A班有些格格不入。
孤身一人站在角落里,没有画精致的妆,没有在发绳上别着蝴蝶结,也没和任何同学互相拍照记录,她只是离得远远的,平复着气息,匆匆忙忙的套上定制的卫衣,然后干干净净的,默默的,站到了他前排的位置。
他一垂眸就能看见毛茸茸的脑袋,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红遗落在耳后。
在全班同学或激情或吼叫中,他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原来姑娘压根没回去练习,只是记住了歌词对口型。
他时常在想,合唱前,她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跑着回来,为什么家长没来参加,还有,为什么那时候眼眶那么红?
最后,为什么看见某人拉小提琴时候会落泪?
李南星打了个响指将他抽离,“答对了,就是缺点颜色。”
周时序看了一眼两人走的方向,头疼。
“我们走的方向,和,颜色,完全相反啊南星。”
卖颜色的地方在北门,而她两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往南门就是冲,都快冲到头了。
李南星心态就比较好,特别自然的来了个完美转身,朝他一勾手,“那我们就重新杀回去。”
等两人杀到卖颜色店时候,周遭飘着香,小吃出摊,下班的人都开始出来解决温饱,要是不用回家,她大概会拉着同桌吃点喝点,可今天却不行。
她在同桌的疑惑脸陪伴下,先买了耳环,又拿了一黑一白的颜色。
超市里向来灯火通明,很容易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也没有昼夜过度的感觉。付完钱两人出来时候,落日已全然归山,厚厚重重的云盘踞在天空,周遭晦暗不明。
李南星看了一眼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就像盛装打扮的灰姑娘,敲了钟就要变回原型回到原本的生活,在老爷子家做了一场美梦的李南星,拉上周时序的手,追赶着时间,奔跑在夜色里,想在梦醒前再多留一会。
一会就好。
在同桌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两个微喘的人已经站在北城门俯瞰夜色古城行人往来戏曲了。
准确的说,是周时序在看古城,李南星在涂指甲油,没错,涂指甲油。
当李南星拧开黑色指甲油,摊开手指先左手给右手涂时候,周时序挡了挡鼻下似乎很不习惯这刺鼻的味道。
“回家为什么要涂这个?”
迟迟没得到回应,周时序转头看她。
本来她的手被城楼上挂着的橘黄色的灯光一照,显得很柔,现在指甲抹满黑却硬生生衬出几分魅感来,像小时候看的聂小倩。
是适合弹钢琴的手,周时序脑子里蹦出这句话时,她刚好抬眸,里头藏着深夜远方天空的星光点点,扫向他的眼神感觉都冷了几分。
“帮我打开一下白的。”
他从袋子里取指甲油时候,她回答了刚才的问题:“可能因为一身反骨,或者说幼稚。”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为了做无谓的,没用的反抗。
为了证明她是她自己,不是某人的替身影子。
第34章 彼时-岁月
她涂完左手开始涂右手, 很认真,耳朵上带着新买的耳钉,星星的形状由大到小顺着耳骨往上爬, 贴在她耳朵上, 像金属虫体在吸她的血,动时候会反着光和血色一起映到他眼里。
漂亮是漂亮, 但他看着觉得疼,戴了这个后,她耳朵一直是红的。
戴的时候,也很着急,店里送了酒精棉,她随意擦了一下就戴上去了,她眉头不皱一下, 他却看得忍不住嘶一声。
“疼吗?”
她收指甲油时候顺势望向他,突如其来的对视让他把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
问完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
“什么疼吗?”
周时序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硬着头皮往下问:“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