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光(48)
陈竹鹤是在回去的半路被关日暮拦住的。
“你先别回去,今天的事闹得那么大,现在那些记者肯定早就堵在你家门了,”关日暮,“你这时候回去,不正好撞他们枪口上了吗?”
陈竹鹤:“我知道。”
关日暮:“那你还回去?”
陈竹鹤脸上没见一点慌乱,甚至像经历过一般,平静异常。
“我不回去,他们就能善罢甘休吗?”
“……”
今日情状,一如去年高娴出事时的场景,陈竹鹤垂眸,眼底浮现几分悲凉:“你也知道,对吧?”
关日暮没说话。
是啊,她知道。
就算今天那些人问不到东西也没关系,他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不论是今天他当众打了赖明扬,还是关于高娴的那些旧事,只要这件事的关注度在,热度在,那么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直到拿到他们满意的东西为止。
他们今天能找到陈竹鹤的家,明天自然也能找到陈竹鹤的学校,找到他的班级班号。
再退一步讲,就算找不到陈竹鹤,他们还能去找陈介山。
总之,无论如何,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陈竹鹤:“我惹出来的事,我自己承担。”
关日暮:“我跟你去吧。”
“不用,”陈竹鹤回眸,“你在的话,他们又有新话题了。”
“那……我就在远处看着,我不过去。”
关日暮:“我就站在你身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好,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你至少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时,少年漠然的背影无声僵硬了一瞬,仿佛常年积雪的的雪山上破土而出课一颗幼小的新芽。
如果说,此刻听到这些话的陈竹鹤内心没有一点动容,那是假的。
明明今天这些事,他从头到尾都不不占理,但是关日暮,她好像永远,都觉得他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陈竹鹤背对着她,开口道:“关日暮,你对谁都是这么护着的么?”
“怎么可能,”关日暮,“我这人偏心,偏向你。”
关日暮:“你答应我,别做冲动的事,行吗?”
“嗯。”
树荫枯藤环绕着老旧的筒子楼,一眼望去,尽是浓郁的褐色墙体,楼下散落停放的电动车和自行车。
然而今天,这片无人在意的地方已经被到访的镜头和记者打破。
看着不远处堆积在楼洞前的人群,关日暮终究是于心不忍,伸出手拉住他:“陈竹鹤……”
少年垂眸看着她握在自己腕间的手,静默几秒后,不动声色的抽离:“别跟过来。”
往常安静的巷口,此时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平淡的生活气息被呼之欲出的八卦所取代。
似乎是察觉到异样,有几户的紧闭的窗子被推开,有人探出头,好奇的朝下张望。
少年就站在不远处,一步一步朝着异常窜动的人群走去。越来越近时,围在最外圈的一圈人很快便发现了他,那一瞬间,立马双眼放光,举着话筒二话不说便冲到了他面前。
紧接着,其余的一众人如同嗅到食物的饿狼一般,集体调转了方向,蜂拥似的将陈竹鹤包围。
话筒的电流声近在耳边,随即,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一声声质问像是疯狂叫嚣的魔爪,恨不得直接撬开陈竹鹤的嘴巴,直接一股脑掏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陈同学,能说一下今天赛后打人的原因是什么吗?”
“另外,网上传言你妈妈曾经在手术台上害死了人,请问这件事是否属实呢?”
陈竹鹤:“我妈没做错,更没有害人。”
听到他否认,人群中立刻有人反驳:“你有什么证据呢?”
闻言,陈竹鹤视线不动声色的声音的来源处看去,待看到那人话筒上的标名时,眼中的讽刺意味明显:“彭娱新闻的?”
闻言,那人愣怔了几秒,反问道:“是,是啊,怎么了吗?”
陈竹鹤:“我妈当年那篇报道不就是你们写的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陈竹鹤:“我妈活着的时候,你们只凭一张嘴就定了她的罪,现在我妈死了,你们却要我凭证据来证明她的清白。”
这句话,如雷贯耳。
一时之间,在场的记者全都沉默了下来,不约而同看向那位来自澎娱的新闻的记者,眼看着对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顿时哑口无言。
陈介山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等众人发现他时,他已经穿过拥围着的一群记者,一步一步走到了陈竹鹤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各位有什么问题,就冲我来吧。”
陈介山:“我是陈竹鹤的父亲。”
此话一落,记者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终是按捺不住躁动,率先发出疑问 :“陈先生,请问对于今天陈竹鹤同学打人的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介山闻言,面上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今天这事,是陈竹鹤的问题,我代他道歉。”
“陈先生,请问去年您的太太,也就高娴高医生,一年前曾在手术中因失误害死三岁男童的事,请问您有了解吗?”
“陈先生,对于您妻子的事情,请问传言是否属实呢?”
听到高娴的名字,陈介山像是被触动到了某种情绪,原本虚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开口打断道:“不好意思,各位请回吧。”
话落,便转身要往楼上走。
此时有人依旧不死心,以为陈介山此刻的避而不言视为心虚和逃避。
“哎,您回答一下吧!”
“陈先生,陈先生,麻烦回答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