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遇(63)
“啊?”随越微有错愕,抬眸看他,“这么快吗?”
“是啊,我只管签字发号口令嘛,给学校的第一笔捐赠已经让下面的人打过去了,我留在这里也起不到其他作用。”陆方池对自己的定位向来相当明确,一个冷酷无情的散财机器。
他趁顾泽不注意,快速偷偷瞄一眼他俩紧扣的双手,酸溜溜地说:“毕竟这里又没有漂亮妹妹陪我。”
随越没有完全压下去的赧然又浮了出来,难为情地看向别处。
却没有再想过要收回手。
那份全方位紧实包裹,滚烫的持续不断的热意,叫人贪婪疯长,难以拒绝。
陆大善人最不差钱,阔气地包下了镇上唯一一家配置了歌舞设备的餐厅,邀请来齐巴尔认识的所有朋友,一块儿疯玩通宵。
随越、顾泽和他一路去的餐厅,自然是到得最早的一批。
哈萨克族热情奔放,昂扬向上的载歌载舞,随越上回在努校家里切切实实地体会过。
她对亲自上阵,置身狂热歌舞的兴趣不高,但尤其喜欢摆放在舞池旁边,长桌上的当地特有的美味。
此刻餐厅空空荡荡,琳琅满目的长桌无人问津,陆方池让他俩先坐着吃,他去后厨瞅一眼牛羊肉炖煮得如何了,主厨有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做。
随越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抓过一把巴旦木开始剥壳。
顾泽长腿一迈坐去她身侧,瞅一眼她留长的指甲,将她面前的巴旦木推向自己,淡声说:“你先吃别的。”
随越一颗巴旦木还没有剥完,偏头看他两眼。
只见他聚精会神,手法娴熟,麻利地去掉果壳,将炒得酥脆的果仁落入果盘。
随越干脆偷懒到底,把手上没剥完的一起递给他,自个儿去拿了一个核桃号角吃。
顾泽这天似乎有其他要紧事,手机一直嗡嗡震动,不间断地刷存在感。
他起初摸出来瞧了瞧,直接将手机扔去一边,不予理会。
可找他的人没能得到回应便不会善罢甘休,孜孜不倦地拨打,吵得他烦不胜烦。
暂且无人起舞的餐厅没开音响,随越清晰入耳一连串动静,吃完香脆可口的核桃号角,一边扯纸巾擦拭嘴角,一边看他,满目狐疑。
对方找了他这么久,他始终不接,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
又一个来电唤醒手机屏幕,顾泽浓黑的眉心拧成麻花,小声啐了句脏话。
他把剥出一个小山丘的巴旦木推向随越,抓起手机说:“我出去办点事,你在这儿等我。”
“哦,好的,你去吧。”随越一口应下,心里却抑制不住泛起嘀咕。
顾泽和她一样,在齐巴尔只是过客一个,牵扯甚少,能有什么急不可耐的事情?
难不成他拍摄的宣传片火得一塌糊涂,又有哪个单位发出了邀请?
一时半刻纠结不出结论的事情,随越也就不纠结了,捡起剥好的巴旦木,一个个地喂进嘴里。
没过太久,热烈日头彻底西垂,明明光线依赖室内灯盏,晚夜狂欢逐渐拉开序幕。
陆方池邀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当地民族对吃食的喜好远远不及歌舞,大家刚到没几分钟就你呼我唤地跑去舞池,打开音响,自信肆意地跳起黑走马。
体育老师哈赛也在受邀名单。
他一个来的,换了身休闲服,站在音乐高亢嘈杂的舞池边缘,扫视全场,很快发现长桌上,独自吃吃喝喝的随越。
他眸色一亮,迟疑须臾,迅速整理几下外套,疾步走过去,局促紧张地询问:“随老师,还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随越咽下一颗巴旦木,回头去望,拒绝的话刚要出口,顾泽冷冽肃杀的嗓音突兀地刺来:“她有舞伴。”
随越和哈赛各有各的诧然,不约而同寻声瞧去。
身姿高大修长的顾泽迈动双腿,穿过斑斓霓虹和川流人群,速速接近。
一抹暗影漫天掩地地压来,顾泽向她伸去右手。
他掀高眼皮,邃深锋利的眸光将她团团缠绕,绅士中不乏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
随越对哈赛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假思索把手搭上了顾泽,起身同他去往舞池。
和哈赛拉开一定间距,随越凑近顾泽些许,故意发问:“我有说过要当你舞伴吗?”
顾泽凉嗖嗖反问:“不然你还想和谁跳?
他牵住她手的力道有意加重,不讲理地补充:“不管你想和谁跳,最后都只能是我。”
随越:“……”
两人来到舞池一角,入乡随俗,踩着节拍跳的和周围人一致,同样是当地特色黑走马。
随越前阵子跟哈赛学过,跳得虽然算不上多好,但起码知道最重要的胳膊和脚步应该怎样摆动。
反观人高马大的顾泽,平时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把好手,大到拆卸重组汽车零件,小到在厨房里面擦丝切片,手巧得令人叹为观止。
可一涉足舞池,他就像是被人用麻绳捆绑住了,四肢僵硬得仿若t打乱再重新拼凑的提线木偶。
随越和顾泽面对面相跳,清楚看见他忽而左手跟不上右脚,忽而右脚要去踩左脚一下,别别扭扭,快要摔去地上,她实在憋不住笑。
顾泽约莫从她的反应觉察出了自己在舞蹈上惨绝人缘的“天赋”,很有偶像包袱地止住舞步,板起脸问:“我跳得很好笑?”
“没,一点也不好笑。”话虽如此,随越却实诚地停下一切动作,扭头笑出了声。
舞池灯组五光十色,整体光线昏沉黯淡,太多太多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好在顾泽与随越之间不过短短一步,还算清楚地入目她如水中淡荷般清雅的面庞扬出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