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遇(65)
从学校到杂货店,行至中途,足以远远地望见那栋低矮平房,随越禁不住紧张。
她双手缩进袖口,臂膀环抱在身前,压紧羽绒服,一张巴掌大的脸蛋尽可能朝围巾里钻。
她双眸垂落低处,直视被踩成灰色的霜雪路面。
只求速速经过,不要惊动任何人。
然而距离顾泽所住的房子不过一二十米时,随越不由自己地抬了抬脑袋,掀起眼帘,偷偷摸摸地瞟。
这一瞟才发现那户平房的大门并没有关严实,一个身形柳长,青春昳丽的姑娘刷地推响房门,跑了出来。
零下十度左右的严酷天气,她身上不过一件单薄透风的针织衫,似乎还有拉扯的迹象,穿得歪七扭八,狼狈又凌乱。
她五官轮廓清晰立体,富有极具辨识度的民族特色,神情气愤痛苦,右手仓促地擦拭眼角。
好像在哭。
防不胜防地撞见这一幕,随越足足愣了两三秒,脚步无意识地滞住。
旋即,那扇门走出另外一个人,约莫是顾泽。
随越顿时有种偷窥他人私密的慌乱感,赶紧背过身,逃也似地原路返回。
顾泽还是瞟见了她,视线立马从女孩跑开的方向转移,小跑向她追去。
他速度自然在随越之上,没追几秒就追去了身侧,伸手去拉她右手。
随越缩在袖子里面的手被扯出来,又没有戴手套,冰冰凉凉的。
顾泽眉心轻拧:“很冷?”
“没有。”随越挥手要甩开他。
顾泽没让她如愿,另一只手搂上她肩膀,执着地将人带回了暖气富裕的屋子。
随越别别扭扭地挣扎了一路,没能挣扎过。
一踏进熟识的民族风情的客厅,一缕甜腻的香味混合空气,直是往她鼻子深处溜。
这种味道随越闻着熟悉,哈萨克族的女性自信大方,拒绝容貌和身材焦虑,钟情装扮,似乎都喜欢喷香水。
她在加依娜老师身上闻见过。
顾泽屋里这缕幽香自然不会来自加依娜,随越由不得想到刚才从这里跑走的少女。
而她往右侧沙发上一瞥,上面胡乱扔有一件羽绒服。
艳烈的大红色,款t式俏皮,一看就是女款。
随越顷刻燃起火气,双手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转身就要往外面冲。
顾泽错愕,急忙绕去前方拦住她,视线迅速扫过沙发上的那一抹明艳,定向她怒气冲冲的脸,觉察出了异样:“吃醋?”
随越被迫止住脚步,憋闷地别过脑袋,抵死不承认:“我又没吃饺子,为什么要吃醋?”
顾泽一瞬不瞬盯紧她,快速解释:“她是米热依,我去山上那阵子,跟的就是她家牧场。”
随越听着这个名字耳熟,逐渐想起来赵秀芝前些天提过。
米热依还有一个身份,是顾泽房东的小女儿,任性地脱离家人,一个人从冬窝子跑回了镇上。
为了一个男人。
随越睁大眼眸看向身前修挺健硕的男人,心中缓缓写出了答案,这个引诱小姑娘的男人就是……
果不其然,顾泽娓娓道来:“她说她看上我了,要追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联系我,让我去见她一面。”
随越心脏猛然收紧,记起昨晚在餐厅,他不停炸响的手机和短暂离席。
还有哈赛吞吞吐吐,令人狐疑的行径。
他同为当地人,一定是在亲戚邻里中间听见了风声。
顾泽继续道:“我昨天就明确拒绝过她了,但她不死心,今天又找上了门,把我的大门敲得砰砰响,我烦透了,刚开门想叫她走,她二话不说往里面冲。
“屋里暖气开得足,她进来就脱了羽绒服,我没控制住讲了几句重话,还发生了推拉,她一气之下就哭着跑走了,连外套都没顾得上拿。”
顾泽脑袋略微偏斜,细致观察随越的神色变化,加重语调告知:“她进来以后,我就没关过门。”
因此绝不存在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惹人遐想的事情。
随越近距离感受到他炽热的打量,还被他结实身板挡住了唯一去路,徐徐浮出些许赧然。
她胸口仍旧堵得发慌,不太好受,再度扭过脸去,赌气般地回:“你和我解释这么清楚干什么?”
顾泽觉得有点好笑:“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我怎么知道?”随越狠狠咬了下齿关,脱口而出,“我们又没有关系。”
闻此,顾泽面色大变,寒声冷问:“什么叫没有关系?”
“就是没有关系。”随越眼眶发胀,梗着脖子重复。
也不知道是强调给谁听。
顾泽深沉的眸光晃了晃,眼帘下压,犀利逼视:“要怎样才算有关系?”
这个话题,随越永远无法和他争辩,本能地想当逃兵,绕开他要往外面走:“怎样都不可能……”
她刚应了几个字,顾泽已经被她又想逃离的举动刺激到,面上铅云翻滚,额角青筋暴起。
他一手掐住她腰肢,迅捷抵去墙面,一手扯开她的羽绒外套,剥掉碍事的围巾,对准裸露的一截脆弱脖颈就咬了下去:“要这样?”
尖锐的刺痛袭来,席卷灼烧般的温度,随越浑身发麻,无意识地溢出闷哼。
顾泽恍若在这一声里失去了所有理智,又一次倾身抵住她,滚烫的,带有惩罚性的湿吻很快转移,含咬住她最为不堪一击,敏感的锁骨。
持续稳定运转的暖气片仿佛随之乱了程序,屋内气温极速上涨,闷得随越呼吸不畅。
她双手绵软无力地推着顾泽,却无济于事。
听见他埋在肩膀,喑哑含混,极度恶劣地问:“还是要这样?”